第19章 破晓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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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破晓惊雷

 

“嫂子!嫂子!天大的生意!”

小刘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挤在病房门缝里,声音压得极低,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晚因彻夜劳作而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她浑身剧震,下意识地将怀里那件刚刚缝制完毕、还带着体温和汗水的深蓝色工装坎肩死死抱紧,仿佛那是她唯一的盾牌。

“谁……谁找我?”苏晚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和浓重的警惕。她挣扎着想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双腿却酸麻得不听使唤。

小刘推开门闪身进来,反手带上门,几步冲到苏晚面前蹲下,眼睛亮得惊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是……是后勤部的王部长!还有……还有跟着首长的大秘!刚才在服务社!李秀梅嫂子那窗口!他们……他们一眼就相中了你做的那个坎肩!就是……就是张干事买走的那个!”

轰——!

如同平地惊雷!

苏晚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后勤部长?!首长的大秘?!张干事买走的坎肩?!那件她按照后世记忆、用尽心力缝制的工装坎肩?!

“王部长亲自问的!问这是谁做的!样子好!用料扎实!针脚细密!特别是那个贴袋的设计,实用又精神!”小刘激动得语无伦次,“李嫂子说是你做的!王部长当场就拍板了!说……说军区后勤服务社和下属几个厂子的工人,马上要换夏季工装!就要……就要这个款式的坎肩!先……先定两百件!”

两百件?!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在苏晚混沌的脑海中轰然炸开!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抱着坎肩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两百件?!她一个人?手缝?!这怎么可能?!就算不吃不喝不睡,日夜不停地缝,一个月也做不完!

狂喜的泡沫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冰冷的现实瞬间戳破!巨大的绝望如同冰水,兜头浇下!刚刚燃起的一丝微芒,眼看就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大生意”压得彻底熄灭!

“嫂子?嫂子?”小刘看着苏晚瞬间煞白的脸和失焦的眼神,有些慌了,“这是好事啊!天大的好事!王部长说了,料子他们后勤统一调拨!工钱按件算!一件……一件能给五毛钱!”

五毛钱一件!两百件就是……一百块!

在这个普通工人月工资几十块的年代,一百块!一笔真正的巨款!

金钱的诱惑如同火焰,灼烧着苏晚冰冷的绝望。但随即,更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钱是好,可也要有命去挣!两百件!她一个人!就算累死也做不完!没有缝纫机,没有帮手,没有场地……这根本就是一张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我……我一个人……做不完……”苏晚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绝望。

“嫂子!别急!王部长知道!”小刘连忙说,脸上再次泛起兴奋的红光,“王部长说了!知道你一个人做不了!他批了条子!让你去后勤被服仓库领一台缝纫机!暂时借你用!还有……”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激动,“王部长还特批了!说可以让你……让你找几个信得过的军属嫂子一起干!工钱……工钱按件给你结算,你再分给她们!这样不就快了?!”

借缝纫机?!找人一起干?!

峰回路转!

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瞬间冲垮了苏晚的绝望!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那片死寂的灰烬里,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像濒死的野兽看到了生路!

“真……真的?”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千真万确!王部长的条子!就在李嫂子那儿!让我赶紧来告诉你!让你……让你赶紧去仓库领机器!准备开工!”小刘用力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这是王部长批的条子!嫂子你看!”

苏晚颤抖着手接过那张纸条。普通的信纸上,印着鲜红的军区后勤部公章,下面是一行遒劲有力的钢笔字:“兹同意苏晚同志暂借被服仓库缝纫机一台(蝴蝶牌),用于工装坎肩制作。凭此条领取。——王振国”

公章!签名!

铁一般的凭证!

巨大的喜悦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堤坝!苏晚紧紧攥着那张薄薄却重逾千斤的纸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缝纫机!她梦寐以求的生产工具!还有了名正言顺的“工作”!可以找人帮忙!可以光明正大地挣钱!

希望的火焰,从未如此炽热地燃烧起来!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和恐惧!

“嫂子!事不宜迟!咱们快去领机器吧!”小刘催促道,脸上也满是兴奋。

“好!好!”苏晚连声应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夜的疲惫和伤痛仿佛在这一刻被巨大的兴奋压了下去。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件深蓝色的坎肩叠好,连同那张珍贵的批条一起,紧紧抱在怀里。那是她的敲门砖,是通往新生的通行证!

她甚至顾不上整理凌乱的头发和额角渗血的纱布,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跟着小刘,冲出病房,朝着后勤被服仓库的方向快步走去。晨风吹在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新感。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坑洼的土路。

后勤被服仓库位于营区深处。高大的库房,门口有持枪哨兵站岗。小刘出示了王部长的批条,哨兵仔细检查后,挥手放行。

仓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樟脑丸和布料混合的气息。一排排高大的货架上堆满了捆扎整齐的军绿色布料和成品军装。一个穿着旧军装、戴着套袖的老保管员正坐在角落的桌子旁打盹。

小刘上前,恭敬地递上批条:“同志,麻烦您,我们领一台缝纫机。王部长批的条子。”

老保管员睁开惺忪的睡眼,接过批条,慢吞吞地戴上老花镜,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当看到“苏晚同志”和“工装坎肩制作”几个字时,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惊诧和探究。他抬起头,浑浊的目光像探针一样,在苏晚苍白憔悴、额角带伤的脸上扫过,又落在她怀里紧紧抱着的深蓝色坎肩上。

“苏晚同志?”老保管员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这坎肩……是你做的?”

“是。”苏晚挺首背脊,声音清晰。

老保管员没再说什么,只是又低头看了看批条,慢悠悠地站起身,背着手,走到仓库深处一排蒙着厚厚灰尘的机器前。他掀开一块油布,露出一台半新不旧、但保养得还算不错的“蝴蝶牌”缝纫机。黑色的机身,金色的“蝴蝶”商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

“喏,这台。”老保管员拍了拍机头,“好些年没人用了,但还能转。油在那边架子上,自己加。领走吧。”他的语气平淡,但眼神深处那抹探究却并未消失。

“谢谢!谢谢您!”苏晚和小刘连声道谢。两人合力,将这台沉甸甸的、寄托着全部希望的缝纫机抬上了小刘不知从哪推来的平板车。

当苏晚推着平板车,载着那台蒙尘却闪闪发光的“蝴蝶牌”缝纫机,重新回到家属院那条熟悉的土路上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豪情在胸中激荡!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她身上,额角的纱布被汗水浸透,手臂的伤口隐隐作痛,但她感觉从未如此刻般充满力量!

路过的军属们看到这一幕,无不惊讶地驻足观望,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顾营长家的!推着缝纫机!”

“哪来的缝纫机?”

“听说……接了后勤部的大活?”

“真的假的?她?能行吗?”

……

苏晚对这些目光置若罔闻。她挺首腰杆,推着车,一步一步,走向自己那间低矮的院子。院门敞开着,仿佛在迎接凯旋的战士。

就在她和小刘费力地将缝纫机抬进屋里,擦拭掉灰尘,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屋子中央最明亮的位置时——

“嘀铃铃——嘀铃铃——”

一阵急促刺耳的电话铃声,如同不祥的警笛,骤然在隔壁王秀芬家响起!(家属院只有公用电话装在王秀芬家)

紧接着,王秀芬那带着哭腔、陡然拔高的尖利嗓音,穿透了薄薄的墙壁,狠狠扎进苏晚刚刚被希望填满的心口!

“什么?!顾营长又吐血了?!昏迷了?!医生……医生怎么说?!……什么?!弹片移位?!靠近心脏神经?!随时有生命危险?!……天杀的!这可怎么办啊!”

轰隆隆——!

如同晴天霹雳!

苏晚正在擦拭缝纫机面板的手猛地僵住!指尖还残留着机油的滑腻感。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在冰冷的机身上!

顾远航……又吐血了?昏迷了?弹片移位?!靠近心脏神经?!随时有生命危险?!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这兜头一盆冰水瞬间浇得只剩下呛人的青烟!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绝望如同无数只滑腻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勒得她无法呼吸!

他不是脱离危险了吗?!那张挡下子弹的纸条灰烬……终究没能彻底改写命运?!还是……幕后那只操控黑石隘口死亡陷阱的黑手,依旧不肯放过他?!

“嫂子!”小刘也听到了隔壁的哭喊,脸色瞬间煞白,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营长他……”

苏晚没有回答。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目光越过那台崭新的、寄托着她所有生机的缝纫机,投向墙壁的方向,仿佛能穿透砖石,看到医院抢救室里那个再次濒临死亡的男人。

阳光透过擦亮的玻璃窗,照在缝纫机金色的“蝴蝶”商标上,反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那光芒,与她眼底骤然升起的、深不见底的恐惧和冰冷的决绝,交织在一起。

刚刚开启的生路,再次被浓重的死亡阴影笼罩。而这一次,那阴影,似乎正以一种更首接、更凶险的方式,扑向刚刚获得一丝喘息之机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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