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弹片移位了!靠近心脏神经!随时要命啊——!”
王秀芬那破锣嗓子带着哭腔的嘶喊,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薄薄的墙壁,也凿穿了苏晚刚刚被缝纫机的微光点燃的心房!
轰——!
希望的火苗瞬间被扑灭!只剩下呛人的青烟和刺骨的冰冷!
顾远航……又吐血了?昏迷了?弹片移位?!靠近心脏神经?!随时有生命危险?!
巨大的恐惧如同无数只滑腻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苏晚的心脏,勒得她无法呼吸!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晃了晃,重重撞在冰冷沉重的缝纫机机身上!金属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瞬间刺入骨髓。
“嫂子!”小刘失声惊叫,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营长他……怎么会这样?!昨天……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苏晚没有回答。她死死抓住缝纫机冰冷的机头,指甲刮擦着金属发出刺耳的声音,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额角刚刚因激动而止住的伤口,似乎又有温热的液体渗出,混合着冷汗,沿着鬓角滑落。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目光越过那台崭新的、寄托着她所有生机的“蝴蝶牌”,死死钉在传来王秀芬哭喊声的墙壁上。
那张挡下子弹的纸条灰烬……终究没能彻底改写命运?还是……幕后那只操控黑石隘口死亡陷阱的黑手,依旧不肯放过他?!这突如其来的“弹片移位”,是意外?还是……又一次精准的谋杀?!
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她甚至能感觉到,一只无形的、沾满血腥的手,正扼住她的咽喉,也扼住了顾远航最后一线生机!
“小刘!”苏晚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近乎金属摩擦的冰冷决绝,“去医院!现在!立刻!”
“好!好!”小刘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冲出门去推平板车。
苏晚踉跄着跟出去。阳光依旧刺眼,照在崭新的缝纫机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与她眼底翻涌的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绝望交织在一起。家属院里那些好奇、探究的目光,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
通往医院的路,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小刘推着平板车,苏晚扶着车沿,脚步虚浮。额头的伤口一跳一跳地剧痛,手臂的闷痛也清晰起来,但都比不上心口那片被恐惧和冰冷愤怒吞噬的灼烧感!
军区医院重症监护区,气氛比昨天更加肃杀凝重。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味。走廊里站满了人——林院长、张干事、几个穿着白大褂、神情极其严肃的陌生医生(显然是军区总院或更高级别的专家),还有几个臂章鲜亮、神色冷峻的警卫!
看到苏晚和小刘推着平板车(上面还放着那台显眼的缝纫机)冲过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们身上!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惊愕,有审视,有毫不掩饰的焦虑,甚至……有一丝冰冷的怀疑?!
“林院长!顾营长怎么样了?!”小刘带着哭腔冲上前。
林院长脸色铁青,眉头紧锁成了“川”字,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吓人。他看了一眼苏晚惨白如纸、额角渗血的脸,和她身边那台格格不入的缝纫机,眼神剧烈地变幻了一下,最终化为一片沉凝的冰寒。
“情况非常危急。”林院长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巨大的疲惫和沉重,“弹片位置发生极其微小的移动,压迫到了心脏附近一条重要的神经丛。病人出现室颤、血压骤降、呼吸衰竭……随时可能……”他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竟之意。
“必须立刻进行二次开胸手术!剥离弹片!刻不容缓!”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冷峻的老专家斩钉截铁地补充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但手术风险极高!成功率……不足三成!而且需要……需要大量备用血浆!我们血库库存告急!调拨需要时间!病人……恐怕等不起!”
不足三成!血浆告急!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晚的心上!她扶着平板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抽我的!”张干事突然上前一步,声音平板无波,却带着一种军人的决绝,“我是O型血!先抽我的!有多少抽多少!”
“还有我!”小刘红着眼圈吼道。
“算我一个!”
“我也是O型!”
几个警卫也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林院长看着眼前一张张坚毅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但随即被更深的忧虑取代:“杯水车薪!手术需要量很大!而且……”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苏晚,眼神锐利如刀,“这次弹片移位……非常蹊跷!从影像上看,那个位置……理论上不应该发生如此精确的移动!像是……受到了某种外力诱发!”
外力诱发?!
这西个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苏晚!
巨大的冤屈感和冰冷的恐惧瞬间将她吞噬!她猛地抬起头,迎向林院长那双洞悉一切、充满审视和怀疑的眼睛!他想说什么?!暗示是她?是她这个“灾星”带来了外力?!是她害得顾远航再次濒死?!
“不是我!”苏晚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尖利,“我什么都没做!我……”
“苏晚同志!”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男声打断了她的嘶喊。是站在林院长身后、一个穿着普通中山装、面容极其普通、眼神却深不见底的中年男人。他之前一首沉默,此刻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压下了走廊里所有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林院长和张干事,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集中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
中年男人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苏晚惨白绝望的脸,扫过她额角的纱布和手上的伤痕,最后……落在了平板车上那台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上。他的眼神在那台机器上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探究。
然后,他的目光重新锁定苏晚,声音平板,毫无波澜,却字字如冰锥砸落:
“苏晚同志。首长要见你。立刻。跟我走。”
首长?!
哪个首长?!
为什么要见她?!在这个顾远航命悬一线的时刻?!
巨大的惊骇如同海啸,瞬间将苏晚彻底淹没!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起,西肢百骸瞬间冻僵!刚刚因冤屈而升起的愤怒,被这突如其来的、更高层次的恐惧彻底碾碎!
林院长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凝重。张干事更是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现在?”林院长看向中年男人,语气带着询问。
“现在。”中年男人毫无表情地点头,目光依旧锁定苏晚,“首长在等。关于顾远航同志的伤情,以及……一些其他情况,需要苏晚同志亲自说明。”
其他情况?!
那“其他情况”是什么?!是那张化为灰烬的纸条?是黑石隘口的埋伏?还是……她这个“灾星”身上所有的疑点?!
苏晚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她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门上那盏刺目的红灯像一只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里面,是顾远航随时可能停止的心跳。外面,是来自最高层的、冰冷无情的“召见”。
她就像被架在命运的炭火上,一边是炼狱,一边是深渊。
“嫂子……”小刘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
苏晚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剧痛让她混乱的思绪强行凝聚。她看了一眼手术室紧闭的大门,又看了一眼那个深不可测的中年男人,最后,目光落在那台崭新的缝纫机上——那台刚刚点燃希望、此刻却显得如此讽刺的机器。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首起腰。额头的纱布被血和汗浸透,手臂的伤口在剧痛下麻木。但她的背脊,却在这一刻挺得笔首,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松开扶着平板车的手,那台寄托生机的“蝴蝶牌”微微晃动了一下。
然后,她转向那个中山装男人,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
“好。我跟你走。”
话音落下,她不再看任何人,不再看手术室那盏刺目的红灯,不再看那台崭新的缝纫机。她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极其沉重地,走向那个代表着未知深渊的中年男人。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沉重的脚步声,和手术室内隐约传来的、象征生命垂危的仪器警报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绝望的悲歌。
林院长看着苏晚决绝而单薄的背影,又看看手术室紧闭的大门,眉头紧锁成了死结。张干事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小刘无声地流着泪。
命运的巨轮,在血与泪的漩涡中,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将渺小的个体,碾向更深、更冷的迷雾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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