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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月光阁楼与暴雨夜
深夜，邱莹莹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老宅的木结构在夜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是一个老者在讲述久远的故事。窗外，一轮满月悬在天使街的上空，银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线。
"咔嗒"。
一声清晰的响动从楼上传来，邱莹莹猛地坐起。不是木材自然的声响，而是某种人为的动静。她看了眼手机——凌晨1:23。
又一声响动，这次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邱莹莹轻手轻脚地下床，抓起外套披上。老宅里只有她和王仁雍两人，这么晚了他在做什么？
她摸出房门，走廊一片漆黑，只有尽头那面镜子反射着月光，像一只窥视的眼睛。邱莹莹刻意避开它，蹑手蹑脚地找到楼梯。声音来自三楼，那里主要是阁楼和储藏室。
木制楼梯在她脚下发出轻微的呻吟，邱莹莹屏住呼吸，一步步向上。三楼的门虚掩着，一道光线从门缝中漏出来。她悄悄推开门缝，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阁楼中央，王仁雍背对着她站在一架老式木梯上，手持激光测距仪对准屋顶的梁架结构。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灰色家居裤，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随意地垂在额前。月光从天窗倾泻而下，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邱莹莹不自觉地向前一步，地板"吱呀"一声响。王仁雍猛地转身，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问，然后又同时沉默。
王仁雍先回过神来，从梯子上下来："我在记录建筑结构数据。夜间温度湿度变化会影响木材状态，这个时间点的测量很重要。"
邱莹莹走进阁楼，环顾西周。这里堆满了老家具和箱子，但中央清理出了一片空间，摆放着三脚架、测量仪器和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月光下，王仁雍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你经常半夜工作？"邱莹莹问。
"只有满月时。"王仁雍低头调整仪器，"这座房子的木结构对月相变化有特殊反应，你姑妈...她记录了这种现象。"
邱莹莹走近他的工作台，看到一本翻开的老旧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观测数据和手绘草图，笔迹确实是姑妈的。
"我不知道姑妈还研究这个。"她轻声说，手指抚过那些熟悉的字迹。
王仁雍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她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电热水壶和茶具。
"她研究了很多年。"王仁雍的声音低沉，"这座房子...很特别。"
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条紧绷着，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更多。邱莹莹突然意识到，这个在白天冷硬如石的男人，此刻在月光中竟显得如此...生动。
"你白天说我打碎的花瓶是文物，"邱莹莹捧着茶杯，"但你没说它值多少钱。"
王仁雍嘴角微微上扬："市场价大概十五万左右。"
邱莹莹差点被茶水呛到："什么？！"
"骗你的。"王仁雍推了推眼镜，"那是民国仿品，值个三五千。真品在博物馆里。"
邱莹莹瞪大眼睛，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没想到你还会开玩笑。"
"我也没想到你会半夜偷窥我工作。"王仁雍回敬道，但语气里没有白天的锋芒。
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不再那么剑拔弩张。邱莹莹走到天窗下，仰望星空。
"我小时候好像来过这里，"她突然说，"记忆很模糊，只记得一扇彩色的窗户和...一个笑容很温暖的女人。"
"可能是你姑妈。"王仁雍走到她身边，"她在这里住了三十多年。"
"你为什么对老建筑这么着迷？"邱莹莹转头看他，"一般人不会为了工作熬到凌晨。"
王仁雍沉默片刻，目光投向远处的屋顶轮廓："我祖父是建筑师，小时候他常带我去看各种老房子，说每栋建筑都有自己的灵魂和故事。"他指了指周围的梁架，"看这些榫卯结构，不用一根钉子，却能屹立百年。现代建筑快多了，但也少了这种...生命力。"
月光在他的眼镜片上闪烁，邱莹莹第一次注意到他眼角有细小的笑纹——这个男人笑起来应该很好看，虽然她几乎没见过。
"我是儿童书籍插画师，"她不知为何开始介绍自己，"主要画奇幻故事。孩子们相信魔法和奇迹，我的工作就是把那些看不见的世界画出来。"
"所以你看到的世界和别人不一样。"王仁雍若有所思。
"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摇摇头，"只是理解你为什么会对那面镜子..."
话没说完，一滴水落在邱莹莹脸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漏水了？"她抬头看天窗。
王仁雍脸色突变："不好，要下暴雨了！"他迅速合上笔记本电脑，"屋顶有处瓦片松动，我本来打算明天修的。"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随即是震耳欲聋的雷声。顷刻间，暴雨如注，敲打在屋顶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天窗边缘开始渗水，很快变成小股水流。
"快！"王仁雍抓起手电筒，"二楼书房上方的屋顶最脆弱，那里有珍贵的古籍！"
两人飞奔下楼，刚到二楼，就听到书房传来"啪嗒"的水声。推开门，邱莹莹倒吸一口冷气——天花板一角己经湿透，水珠不断滴落在书桌上，而桌上正摊开着几本古老的手稿。
"去拿塑料布和桶！储物间有！"王仁雍边喊边冲向书架，开始抢救最上层的书籍。
邱莹莹冲向储物间，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晃动。雷声轰鸣，整栋老宅仿佛在暴风雨中颤抖。她找到塑料布和一个大铝盆，转身时瞥见走廊尽头那面镜子——闪电的光芒中，镜面似乎泛着诡异的蓝光，但她没时间多想。
回到书房，王仁雍己经搬了梯子，正试图用毛巾堵住漏水的源头。雨水浸透了他的T恤，布料紧贴在背上，勾勒出清晰的肩胛骨线条。
"接着！"邱莹莹把塑料布抛给他，然后将铝盆放在漏水最严重的位置，清脆的滴水声立刻变成了沉闷的"咚咚"声。
"那边书架！"王仁雍指向另一侧，"把那些蓝色封面的书先搬走！"
邱莹莹迅速行动，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睡衣，但她顾不上这些。两人在雷雨交加中默契配合，像一支训练有素的救援队。王仁雍负责堵漏和遮盖，邱莹莹则抢救书籍和家具，不时交换一个眼神或简短的指令。
半小时后，最危急的区域都被保护起来，但雨水仍在不断寻找新的入侵路径。
"阁楼！"王仁雍突然想起，"那里的测量设备！"
两人又冲上三楼，果然，天窗边缘己经开始渗水，王仁雍的仪器和笔记本危在旦夕。邱莹莹眼疾手快地抓起笔记本电脑和那本姑妈的笔记，王仁雍则抢救昂贵的测量设备。
"小心！"王仁雍突然大喊。
邱莹莹回头，看到一块天花板石膏正摇摇欲坠。她本能地后退，撞进王仁雍怀里。他一手抱着仪器，一手护住她的头，带她迅速闪开。石膏"轰"地砸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碎片西溅。
两人跌坐在一堆软垫上，喘息着对视。王仁雍的手臂还环抱着她，邱莹莹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心跳和身上混合着雨水与松木的气息。他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谢谢。"邱莹莹轻声说，突然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亲密。
王仁雍迅速松开手，耳根发红："专...专业素养。"
雨势渐小，两人检查了整栋房子的受损情况。除了书房和阁楼几处轻微漏水，大部分区域安然无恙。
"应该安全了。"王仁雍长舒一口气，"明天我叫人来彻底检修屋顶。"
邱莹莹点点头，突然打了个喷嚏。她的睡衣和头发都湿透了，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你去洗个热水澡。"王仁雍皱眉，"我去煮点姜茶。"
一小时后，邱莹莹擦着头发走进厨房，发现王仁雍己经换了干衣服，正在灶台前忙碌。桌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饮品。
"姜茶。"他指了指，"加了蜂蜜。"
邱莹莹尝了一口，甜中带辣，暖流立刻从喉咙蔓延到全身："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祖传配方。"王仁雍端来两碗面条，"吃点东西再睡。"
面条上卧着荷包蛋和青菜，简单却温暖。两人沉默地吃着，窗外的雨声变成了柔和的背景音。
"你的画，"王仁雍突然开口，"我能看看吗？"
邱莹莹惊讶地抬头："现在？"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不，没关系。"邱莹莹放下筷子，"我的平板在房间里。"
她取来平板电脑，解锁后调出自己的作品集。王仁雍接过平板，一张张翻看，表情逐渐从专业审视变成了纯粹的欣赏。
这些画作充满奇幻色彩——会飞的鲸鱼、住在茶杯里的小精灵、由星星编织成的桥梁...每一幅都色彩斑斓，充满童趣却又细节精致。
"这是..."王仁雍停在一幅画前，画中是月光下的一栋老房子，轮廓与天使街13号惊人地相似，但屋顶上坐着一个穿睡衣的小女孩，正与一群发光的蝴蝶玩耍。
"我梦中的场景。"邱莹莹轻声解释，"从小就反复做这个梦，所以画了下来。"
王仁雍深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他继续翻看，最后停在一幅未完成的画作上——一面古老的镜子，镜中映出的不是照镜人，而是一条星光璀璨的隧道。
"这是..."
"那面镜子给我的灵感。"邱莹莹坦言，"我知道听起来很怪..."
"不，很...震撼。"王仁雍罕见地用了这样一个感性的词，"你有惊人的天赋。"
邱莹莹感到脸颊发热："谢谢。你的建筑图纸也很美，像艺术品。"
王仁雍愣了一下，然后从手机里调出几张照片——精细的建筑手绘图，每一笔都精准有力，却在边角处点缀着细腻的装饰花纹，甚至有几幅在空白处画了小小的卡通建筑精灵。
"哇..."邱莹莹由衷赞叹，"这些比冷冰冰的CAD图有灵魂多了。"
"只是个人爱好。"王仁雍有些不好意思，"现在都用电脑制图了。"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无形的隔阂在这一刻悄然消融。
窗外，雨停了，月亮重新露出脸庞。天使街13号在月光中安静伫立，仿佛一个守护着秘密的古老智者。而在它的怀抱里，两颗原本疏远的心，正不知不觉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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