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装周主会场的聚光灯在凌晨十点准时亮起。
苏棠站在铺着暗纹真丝的台阶上,能听见自己耳坠上的珍珠与发丝摩擦的轻响——那是顾廷深今早塞进她手心的,说是“给凤凰的尾羽再添颗星子”。
台下一千个座位坐得满满当当。
卡地亚的首席设计师正转着钢笔,《VOGUE》的主摄像举着镜头对准她的锁骨,连向来苛刻的巴黎高定工会代表都放下了交叠的手臂。
苏棠望着第三排那个穿深灰西装的身影——顾廷深的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却将全部注意力锁在她脸上。
“苏绣不是过去式。”她开口时,声音比想象中更稳,像绣绷上绷首的金线,“它是中国文化的现在进行时。”
大屏幕“唰”地亮起。
《凤凰涅槃》的制作过程在4K屏上流淌:从选茧抽丝到染出七十二种渐变红,从用发丝细的针穿进真丝双绉,到最后那根“点睛羽”绣了整整三天——镜头扫过她右手食指内侧的薄茧,台下传来细碎的抽气声。
“这是我用苏绣‘双面三异绣’技法完成的第一件成衣。”苏棠伸手按住身侧的展示台,玻璃下的凤凰尾羽在灯光里流转,“有人说传统工艺只能活在博物馆,但我让它站在了这里。”
她的指尖触到胸针的金属边缘。
那枚曾被质疑“抄袭”的胸针此刻在她颈间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苏棠轻轻一按,胸针的卡扣发出“咔嗒”轻响——金属花瓣层层绽开,竟展开成一幅0.3米长的刺绣画卷。
凤凰振翅的弧度精准到每根羽丝,尾羽末端的金箔是用苏绣“盘金”技法一针针钉上去的,在顶灯下泛着活色生香的暖光。
“这不是装饰品。”苏棠将画卷举高,让每个角落的人都能看见针脚的走向,“它是一件会呼吸的艺术品。”
掌声像炸响的春雷。
陆远第一个站起来,他银白的头发在灯光里几缕,双手拍得通红:“这才是值得被收藏的作品!”法国老绅士的声音带着颤音,“我祖母的苏绣肚兜陪我长大,可我从未见过这样——既守着根,又长着翅膀的东西!”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苏小姐的展示很动人。”穿墨绿西装的意大利设计师站起身,胸口别着D&G的高定徽章,“但传统工艺再精美,也不过是博物馆的标本。现代时尚需要的是颠覆,不是守旧。”
苏棠望着他领结上那枚夸张的宝石,忽然想起今早顾廷深说的话:“今天会有至少三个老牌设计师跳出来唱反调,他们怕的不是苏绣,是自己的权威被新血液碾碎。”
她弯腰从展示柜里取出一个檀木匣。
匣盖掀开的瞬间,整个会场的呼吸都轻了——改良版旗袍的暗纹在丝绒衬布上流动,用苏绣“乱针绣”技法完成的《山海经》图腾从领口蔓延到裙裾,烛龙的眼睛是用二十种红色丝线叠绣的,在阴影里是沉红,转到亮处便成了流动的霞。
“您说传统不适合现代审美?”苏棠将旗袍轻轻提至胸前,烛龙的鳞片在她臂弯里闪着微光,“那是因为您还没见过它真正的一面。苏绣的‘抢针’能做出渐变,‘缠针’能表现皮毛,‘网绣’可以镂空——这些技法不是枷锁,是打开新可能的钥匙。”
她转向意大利设计师,眼尾微微上挑:“如果您愿意试试,我可以送您一套绣绷。毕竟……”她指尖抚过烛龙的角,“颠覆传统的前提,是先懂传统。”
会场寂静三秒,接着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
陆远的掌声最响,他甚至掏出丝帕擦了擦眼角;卡地亚的设计师开始翻笔记本,钢笔尖在纸上戳出好几个洞;连巴黎高定工会代表都朝她点了点头,嘴角抿出个极淡的笑。
顾廷深在第三排看着这一切。
他的指节抵着下颌,目光追着苏棠转动的身影,像在看一件终于成型的艺术品——那个在顾氏茶水间被同事挤兑时红着眼眶却不肯掉泪的小姑娘,那个被污蔑抄袭时攥着设计稿浑身发抖却依然挺首脊背的小作精,此刻站在世界的聚光灯下,连影子都带着锋芒。
“我以法国皇家艺术基金会的名义宣布。”陆远突然举起话筒,声音盖过所有嘈杂,“我们将收藏全套‘凤凰涅槃’系列。苏小姐的作品不只是顾氏的骄傲,更是——”他顿了顿,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一个国家的审美觉醒。”
全场沸腾了。
媒体的镜头像暴雨般砸过来,《ELLE》的记者举着录音笔往台上挤,意大利设计师的脸涨得通红,却不得不坐下。
苏棠被工作人员簇拥着走下台阶,路过顾廷深身边时,他不动声色地用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像从前无数次在无人处的小动作,却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活动结束时己是傍晚。
第五大道的晚霞透过玻璃穹顶洒在红毯上,苏棠被围在中间接受采访。
她穿着那身改良旗袍,烛龙的尾巴扫过红毯,每走一步都像在绸缎上绣出金线。
“苏小姐,您觉得自己能成为下一个可可·香奈儿吗?”
“传统工艺商业化最难的部分是什么?”
“顾氏集团对您的支持有多重要?”
苏棠笑着摇头:“我不想成为谁的下一个。我想让世界记住,有个中国姑娘,用一根针,绣出了五千年的底气。”
顾廷深站在转角的阴影里,看着她的身影被镁光灯包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欧阳雪发来的截图上,“苏棠惊艳纽约时装周”的热搜挂在榜首,阅读量还在以每秒十万的速度疯涨。
他低头点开和苏棠的聊天框,输入“等你”两个字,又删掉,换成“后台有你最爱的杨枝甘露”。
深夜的酒店套房里,苏棠卸了妆,只穿着顾廷深的白衬衫窝在沙发里。
落地窗外的纽约夜景像盒被打翻的宝石,她却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新邮件——发件人是国际时尚协会,标题是“关于举报材料的听证会通知”。
“听证会定于三日后召开,请准时出席。”
苏棠的指尖悬在鼠标上,忽然想起下午顾廷深交给她的档案袋——里面是沈婉仪挪用慈善基金的全部证据,还有让·皮埃尔与境外设计工作室的往来邮件。
她摸出颈间的胸针,凤凰尾羽下的《富春山居图》绣样在台灯下泛着暖光,像在说:该醒的,从来不止苏绣。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是顾廷深的消息:“明天陪你去挑听证会的裙子。”
苏棠笑着回了个“好”,目光却又落回那封邮件。
屏幕的冷光映着她微扬的嘴角,像根绷首的绣线——这一次,她要绣的,是一场更漂亮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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