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深的玛莎拉蒂在巴黎深夜的香榭丽舍大道上划出一道银色弧线。
车载空调温度调得很低，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副驾上的苏棠能看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机屏幕忽明忽暗——那条匿名短信还停留在“周明远己抵达日内瓦，正在与ISA（国际时尚协会）亚洲区理事共进晚餐”这句话上。
“他们想从国际层面抹黑你。”他突然开口，声音如同加了冰的威士忌一般冰冷。
苏棠的指尖在安全带扣上轻轻敲了一下。
她记得三天前周明远被顾氏法务部以“恶意伪造设计稿”的罪名起诉时，那个男人红着眼睛吼道：“我就算去国外也要拉你们垫背”。
此刻，望着车窗外掠过的埃菲尔铁塔的残影，她忽然笑了：“那么顾总现在要启动哪套应急方案呢？”
顾廷深侧头看向她。
路灯温暖的黄色光斑落在她的发梢，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子般的影子。
他想起半小时前在宴会厅里，她站在聚光灯下时眼底的光芒——就像十二岁时那个在非遗展上绣《百鸟朝凤》的小姑娘，也像此刻，明明被暗箭瞄准，却偏偏要把箭簇攥在掌心当作武器。
“第三套预案。”他说着，把车停在了顾氏巴黎分公司楼下。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保安正在给后面的车打手势。
“切断周明远的资金链，同时联系ISA现任主席老霍克。但是……”他转过头，指腹轻轻蹭过她被香槟杯冰得微凉的手背，“你需要更加主动一些。”
苏棠下了车，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设计部的灯还亮着，透过玻璃幕墙可以看到几个实习生抱着样衣跑来跑去。
她拿出手机给助理小夏发消息：“通知核心团队，二十分钟后到顶楼会议室开会。”抬头时，正好与顾廷深的目光相撞，他靠在车门上，西装裤线笔挺，却有一缕碎发垂在额角——那是刚才她帮他整理袖扣时弄乱的。
“我要提前发布下一季的高级定制预览。”苏棠站在投影仪前，激光笔的光点在“东方韵”系列设计图上跳动。
设计总监林姐推了推眼镜，咖啡杯底在会议桌上留下了一片湿痕：“但是距离大秀还有三个月，面料商那边……”
“用苏绣做动态展示。”苏棠点开一段视频，十二台绣绷同时运作的画面填满了整个屏幕。
“我们拍摄制作过程，从绷布到穿针，从分线到收针。”她的指尖敲在“凤凰涅槃”胸针的设计稿上，“让全世界都看到，每一根0.1毫米的金线都需要绣工绣满三百针——这不是抄袭能够复制的。”
会议室里安静了两秒钟。
小夏突然举起手机：“我表姐是个时尚博主，她说现在网上都在传‘苏棠的机关设计是买外国团队做的’。”
“所以我们要让他们看到，什么才是中国手作的温度。”苏棠关掉投影仪，墙上立刻映出了窗外巴黎的夜色。
她走到林姐身边，指着样衣领口的缠枝莲纹：“这批苏绣底料我让师父的徒弟连夜从苏州寄过来的，每匹布都有非遗认证编码。”她转身时，锁骨间的翡翠平安扣晃了晃——那是顾老太太散场时硬塞给她的。
“舆论战的子弹，要用证据当作火药。”
凌晨两点，顾廷深的书房里飘着咖啡的香气。
苏棠蜷缩在沙发里，笔记本电脑摊在膝盖上，屏幕上显示着各国时尚媒体的实时数据。
顾廷深站在她身后，指尖顺着她的肩线滑到后颈，轻轻捏了捏：“眼睛都红了。”
“欧阳雪的文章要发表了。”她没有抬头，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标题是她定的《从巴黎到纽约，苏棠如何重塑东方美学》，配图是凤凰胸针的制作纪录片。”
顾廷深弯下腰，下巴蹭过她的头顶：“需要我让公关部买热搜吗？”
“不用。”苏棠合上电脑，转身时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西装衬衫的纽扣松开了两颗，可以闻到淡淡的雪松香水味。
“真正的好东西，会自己长腿跑。”
事实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次日清晨，小夏的语音轰炸把还在补觉的苏棠吵醒了：“姐！视频点击量破千万了！评论区都在刷‘这才是中国的奢侈品牌’！”
苏棠揉着眼睛打开手机，热搜前十占了三个：#苏棠苏绣制作纪录片#、#中国手作才是顶奢#、#顾氏高定要变天#。
她划到一条点赞二十万的评论：“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一针一线皆山河’，这哪里是刺绣，分明是把《千里江山图》穿在身上了。”
“效果不错。”顾廷深的声音从浴室传来，他围着浴巾擦头发，水珠顺着喉结滚进锁骨。
“老霍克刚才打电话，说ISA的听证会提前到下周三了。”
苏棠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住了。
她点开邮箱，最上面那封未读邮件的发件人正是ISA官方：“关于贵方提交的举报材料，我们决定召开听证会，请您本人出席。”
晨光透过纱帘洒在她的脸上。
她望着邮件末尾的“ISA主席 亨利·霍克”几个字母，忽然笑出了声。
顾廷深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浴巾松了半寸：“笑什么呢？”
“他们以为听证会是审判席。”苏棠站起身，赤着脚踩过羊毛地毯，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他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薄荷味。
“可我要让那变成我的秀场。”
这时，手机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顾老太太，苏棠接起电话，听到那头沉稳的声音：“小棠，我知道你要去纽约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颈间的翡翠，顾廷深的手掌覆上她的后腰，温度透过真丝睡裙渗透进来。
“带上一件真正属于你的作品。”顾老太太的声音放轻了，像是在说什么秘密。
“当年我嫁给老顾时，他送了我一对点翠耳环——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跑遍江南找老匠人做的。”
电话挂断后，苏棠望着落地窗外巴黎的天空。
晨雾正在消散，远处的凯旋门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边。
顾廷深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低沉的笑声震动着胸腔：“老太太这是在教你，用真心做出来的东西，才最有说服力。”
苏棠转过身，踮起脚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
他眼底的温柔如春水漫过冰层：“那么顾太太准备带什么呢？”
“一件还没完成的作品。”她望着他，眼里闪烁着光芒，“等听证会那天，让全世界看看——苏绣的传承，顾氏的底气，还有……”她的指尖划过他腕间那道被金线勒出的红印，“我们的真心。”
窗外，一架飞往纽约的航班划过天际。
云层之下，另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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