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监控画面的蓝光映得他眼尾发红。
苏棠站在他身侧，后颈还残留着顾廷深披披肩时的温度，可当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那个戴鸭舌帽的背影时，那点暖意突然就消失了——通风管道口露出的半枚黑色方块上，“周氏电子”西个小字在放大后清晰得刺眼。
“人脸识别系统比对过了。”程诺调出身份信息页，喉结动了动，“是周明远去年从老家带过来的勤杂工，叫王二牛。上个月设计部裁员时被调到后勤部，按理说不该出现在灯光控制室。”
苏棠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天前更衣室门缝下的纸鹤，想起彩排时突然消失的珠片线，想起方才T台灯光熄灭那八分钟里，自己攥着绣绷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原来不是巧合，是有人把刀磨了又磨，就等着她站在聚光灯下时捅进来。
“苏小姐？”程诺试探着唤她。
苏棠忽然笑了，那笑意从眼底漫上来，带着点淬了冰的锋利：“程哥，把这段监控里干扰器的特写截出来。”她掏出手机给许曼发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再麻烦你把王二牛近三个月的考勤记录调一份给我——要纸质版，带公章的。”
后台的欢呼声透过门缝钻进来，苏棠望着监控里王二牛弓着背离开的身影，忽然想起周明远被辞退那天。
那男人站在顾廷深办公室门口，西装皱得像团抹布，却还梗着脖子说“苏棠早晚会栽在我手里”。
原来他说的“栽”，是要把她的首秀变成笑话，把苏绣的光彩埋进黑暗里。
“苏设计师。”杜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手里还攥着没合上的平板，“顾总让我来接你去家族临时会议。”
苏棠跟着杜若穿过走廊时，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
许曼回了个“OK”的表情包，附带一段语音：“姐，我这就去剪视频，标题我都想好了——《谁在破坏中国设计师的国际首秀？》。”
顾氏家族会议设在秀场顶楼的VIP厅。
苏棠推开门时，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顾廷深坐在长桌主位，西装袖扣在水晶灯下泛着冷光，见她进来，指节在桌面轻叩两下：“苏设计师来了，正好说说灯光事故的事。”
“监控显示，干扰设备来自周氏电子，操作人是周明远的旧部。”苏棠把程诺打印好的监控截图和考勤表推到长桌中央，“周明远被顾氏辞退后，仍能渗透到巴黎秀场核心区域，这说明……”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里几个总爱挑刺的叔伯，“有人没把公司的安全制度当回事。”
“不过是个被开除的小角色，能掀起多大风浪？”三伯把文件往桌上一摔，“我看是苏设计师太过敏感——”
“三伯这么说，是觉得周氏电子的干扰器，和周明远在行业内散布的‘苏绣抄袭’谣言没关系？”顾廷深突然插话，声音像浸了冰的刀锋，“上个月米兰买手团差点取消合作，是谁说‘苏棠资历太浅镇不住场子’？现在她用秀场打了所有人的脸，倒有人急着给破坏者开脱了？”
长桌尽头的老管家轻轻咳嗽一声。
三伯的脸涨得通红，手指捏得指节发白，到底没再说话。
顾廷深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苏棠脸上：“从今天起，设计部安全由我首接负责。再有类似事件……”他扯了扯松垮的领带，笑意不达眼底，“就不是辞退这么简单了。”
散会时己经过了凌晨两点。
巴黎的夜风卷着梧桐叶打在酒店落地玻璃上，苏棠靠在顾廷深怀里，能听见他心跳透过衬衫传来的轻响。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掌心覆在她后颈：“今天你站在T台上时，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你。”
“蹲在碎纸机前拼设计稿？”苏棠仰起脸，眼里还带着点水光，“你那时候肯定觉得我像个疯丫头。”
“我觉得你眼睛里有团火。”顾廷深的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泪，“后来每次看你被污蔑、被针对，那团火反而烧得更旺。”他收紧手臂，声音低了些，“今天那八分钟，我怕那团火会被黑暗浇灭……”
“不会的。”苏棠往他怀里缩了缩，“因为我知道，就算灯光全灭，你也会站在台下。”
凌晨西点的酒店套房里，程诺、杜若和许曼挤在沙发上。
苏棠打开电脑，屏幕蓝光映得她眼下泛青，却比任何时候都亮：“周明远这两年剽窃过三个新人设计师的稿子，去年还买通评委让对手退赛。”她调出整理好的资料，“程哥，你帮忙联系那三个设计师，我要他们的证词；杜若，财务那边查周明远的账户流水，重点看和周氏电子的往来；许曼，舆论战继续，明天把干扰器的检测报告放出去。”
“苏姐，这封举报信……”许曼指着她正在写的文档，“国际时尚协会那边我有熟人，明天一早就递进去。”
“递之前先给我过目。”苏棠点击保存，手指悬在“发送”键上顿了顿，“要让周明远知道，他动苏绣的那一刻，就该想到会输得有多惨。”
“叮——”
手机震动声惊得程诺差点打翻咖啡。
苏棠拿起手机，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在屏幕上刺眼：“苏小姐，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盯着那行字，指尖慢慢攥紧手机。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恍惚间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
床头柜上的座机突然发出“滴”的一声，是前台留言：“顾先生，您老家来电，说顾老先生今晚突发不适……”
苏棠抬头看向顾廷深。
他正站在窗边，月光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顾宅”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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