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风裹挟着潮湿的晨雾,钻进了戴高乐机场的玻璃穹顶。
苏棠拖着行李箱走出海关通道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苏小姐。”
甜美的法语混合着标准的普通话从右后方传来。
苏棠脚步微微停顿,侧过脸,便看到一个穿着酒红色套装的年轻女子,耳坠上的碎钻在晨光中闪烁,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对方胸前别着一枚银色工牌,“巴黎时尚协会”几个烫金的字在她的锁骨处闪了闪。
“李女士说您旅途劳顿,想请您先去香榭丽舍会所用早茶。”女子笑得恰到好处,伸手想要接过苏棠的行李箱,“车就在停车场B2区,我带您过去。”
苏棠后退半步,行李箱的滑轮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垂眸看了一眼对方的工牌——职位栏写着“项目助理”,但照片下方的名字被咖啡渍晕染得模糊不清。
许曼纸条上的字迹突然浮现在她眼前:“李曼妮三年前收购过周氏20%的股份”。
周氏,正是上个月污蔑她抄袭的珠宝公司。
“我托运的行李还没取。”苏棠紧紧握住檀木匣的提手,指尖抵着匣身上刻的并蒂莲纹路,“师父给我绣的镇纸在里面,不能碰也不能摔。”
“行李处有我们的人,半小时就能送到会所。”女子的笑容没有改变,但眼尾却绷紧了,“您该不会是信不过李女士吧?”
“信不过的是突然变更的行程。”苏棠把檀木匣往怀里拢了拢,掏出手机晃了晃,“顾总派的司机应该到了,我得先和他会合。”她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短促的喇叭声——老陈的黑色商务车正缓缓驶来,车头挂着顾氏集团的银色标识。
女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套装上留下两个白色的印子。
她盯着商务车停稳,司机下车为苏棠打开车门的动作,突然弯腰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那等您安顿好,打这个电话。”
苏棠接过名片时,触到了对方指尖的凉意。
她坐进商务车后,才借着车窗的反光看那张名片——烫金的“李曼妮”三个字下方,是一个没有公司抬头的私人号码。
“顾总让我把定位发过去。”老陈透过后视镜看着她,“需要现在报吗?”
“发。”苏棠把名片夹进檀木匣,“顺便告诉他,有人在机场截我。”
手机几乎立刻震动起来。
顾廷深的语音带着电流杂音:“会所地址发给我,二十分钟内给你做背景调查。”
苏棠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梧桐大道,喉咙间突然泛起一股甜腥的味道——那是她十二岁在非遗展上连续绣了三小时《百鸟朝凤》时的感觉。
她摸出钱夹里叠成方块的纸条,许曼的字迹在指腹下凹凸不平:“她的目的不止东方复兴。”
下午三点,顾氏高定秀彩排现场。
苏棠穿着高跟鞋绕过T台时,后腰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欧阳雪举着手机朝她晃了晃,栗色的卷发被空调吹得乱翘:“你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封匿名邮件的截图,标题“苏棠米兰抄袭旧案细节曝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快速扫了一眼内容——所谓的“证据”是一张模糊的设计手稿,右下角的日期被PS成了她参赛前三天。
“我查了IP地址,是周氏法务部的服务器。”欧阳雪打开自己的文档,“林婉如上个月被周氏开除后,卖了公司的旧资料换钱。我联系了米兰展的评审,他们愿意为你的设计时间线作证。”她掏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熟悉的意大利语夹杂着电流声传了出来:“苏小姐的手稿是在评审室当场打印的,我们有全程监控。”
苏棠捏着手机的手松了松:“谢谢。”
“谢什么?”欧阳雪把录音笔塞进她的包里,“我写了一篇《从米兰到巴黎:一位设计师的正名之路》,半小时后会发在杂志官微上。”她忽然压低声音,“顾总刚让人送来一束蓝玫瑰,在后台更衣室。”
后台的镁光灯突然熄灭了。
程诺的声音从灯光控制区炸响:“主控台又跳闸了!”
苏棠提着裙摆跑过去时,看见程诺额头上全是汗。
他指着不断闪烁的操作屏:“刚才有三次异常信号干扰,第一次在T台左侧射灯,第二次在背景屏的追光,第三次……”他调出监控录像,“第三次是你和欧阳雪说话时,头顶的补光灯亮度突然降到了30%。”
“不是普通故障?”
“像是有人远程操控。”程诺敲了敲主机箱,“我装了信号屏蔽器,但对方用的是跳频技术。”他从工具包里掏出备用线路,“我建议切换备用系统,同时记录每次异常的时间——”
“现在就切。”苏棠打断他,“记录要精确到秒,包括干扰前后的参数变化。”她望着程诺诧异的眼神笑了笑,“我师父教过我,绣错一针要记三针的补救方法。”
后台突然安静下来。
顾廷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黑色的西装衬得他的下颌线更加冷硬。
他走向苏棠时,路过的工作人员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顾总。”程诺点了点头。
“查过了。”顾廷深把手机递给苏棠,屏幕上是香榭丽舍会所的资料,“注册人是李曼妮的表舅,去年因非法融资坐过三个月牢。”他顿了顿,“你上午收到的名片,号码关联着周氏海外账户。”
苏棠的指尖在屏幕上停住了。
顾廷深的手掌覆上来,温度透过衬衫袖口渗进她的皮肤:“彩排结束我送你回去。”
“不用。”苏棠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你陪我去会场看看最终布景。”
他们走过T台时,顾廷深的声音低得像耳语:“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苏棠望着穹顶垂下的苏绣屏风,阳光透过绣线在地面上投下细碎的金色光斑。
她想起十二岁在展会上,师父握着她的手说“苏绣要活在针尖上,更要活在人心上”。
此刻她仰头看着那些流动的光影,轻声说道:“我会让他们知道,中国美学不只是传统,更是未来。”
晚上八点,更衣室。
苏棠摘下耳环时,一只折成纸鹤的信从首饰盒底下滑了出来。
她展开信纸,一行歪歪扭扭的钢笔字刺痛了她的眼睛:“小心你的‘朋友’。”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
许曼的号码跳了出来,背景音是嘈杂的键盘声:“我查了会所的监控,给你递纸条的人……像是林婉如的初中同学。”她的声音突然变轻,“还有,匿名信的信纸纹路,和周氏法务部的文件纸一样。”
苏棠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镜子中的倒影里,她鬓角的碎发被空调吹得晃动,身后的灯光在镜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望着自己的眼睛——那双眼曾在十二岁绣出半米长的《百鸟朝凤》,此刻映着更衣室暖黄的光,亮得像淬过星火的琉璃。
“许曼,帮我查……”
“叮——”
更衣室的顶灯突然闪了闪,灭了又亮。
苏棠的话被截断在喉咙间。
她转身看向灯光控制区,透过半开的门,隐约看见程诺的背影伏在主控台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苏小姐?”程诺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备用系统……好像也不太稳定。”
苏棠合上信纸,望着镜子中自己即将登台的身影。
她摸了摸胸前的檀木匣,并蒂莲的纹路在掌心烫得发烫。
这场走秀,远不止是一次展示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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