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穿过咖啡厅百叶窗，在米白色桌布上投下斜斜的光影。
苏棠把手机倒扣在杯沿，指节抵着发疼的太阳穴——凌晨三点接到威胁电话后，她只眯了两个小时。
此刻望着玻璃门外那抹裹着香奈儿套装的身影，心跳反而稳了下来。
林婉如踩着十厘米细高跟推门进来时，腕间的卡地亚蓝气球表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响。
她扫了眼角落的苏棠，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撩了撩耳侧卷发，故意绕到对面坐下："顾氏实习生约我喝咖啡？
顾总知道你这么会给他拉仇恨？"
"手稿是你让人偷的。"苏棠没接话，首接把手机推过去。
屏幕里是许曼拍的监控截图——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在酒店走廊拐角，侧脸与林婉如的私人司机有七分相似。
林婉如的睫毛颤了颤，旋即笑出声。
她打开鳄鱼皮手包，抽出一沓A4纸拍在桌上。
苏棠瞳孔微缩——正是她被偷的并蒂莲手稿，边缘还沾着咖啡渍。"原创？"林婉如涂着珊瑚色唇釉的嘴角勾起，"你该感谢我，周氏下季度高定系列用了你的设计，顾氏的股价能涨三个点。"她指尖划过手稿上的针脚批注，"再说了...你师父那破绣坊，上个月刚贷了三百万装修款吧？"
苏棠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她想起今早给师父打电话时，老人还在哼《牡丹亭》选段，说要把前院的青石板重新铺一遍。"你威胁我？"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眼里却烧着团火。
"这叫提醒。"林婉如将手稿收回包里，起身时香风裹着冷笑，"明天上午十点，周氏会在官微发布设计预告。
你要是聪明..."她俯身在苏棠耳边，"现在就去顾总面前哭，求他别为你得罪周氏。"
玻璃门闭合的瞬间，苏棠的手机在桌布上震动。
是欧阳雪发来的消息："律师团队到了，在你公寓等。"她捏着手机的手青筋微凸，突然抓起外套冲出门——林婉如的宾利刚拐过路口，车尾的红色尾灯像两颗血珠。
"版权登记证书己经调出来了。"欧阳雪把平板推给苏棠，屏幕上是中国版权保护中心的电子证书，"手稿完成时间比周氏立项早三个月。"她身后站着位戴金丝眼镜的律师，正快速翻动着一沓文件："我们可以申请诉前禁令，要求周氏立即停止使用相关设计。"
许曼突然从厨房探出头，举着手机嚷嚷："快看时尚协会官微！
我刚把林婉如和周氏总监密谈的视频传过去，他们发声明说要彻查抄袭了！"
苏棠盯着手机里"顾氏设计师遭遇恶意剽窃"的热搜，喉咙突然发紧。
她想起十二岁那年，有人说她师父的《百鸟朝凤》是机器绣的，她跪在展柜前绣了三个小时，指尖渗血也没停。
此刻屏幕上"支持原创"的评论不断刷新，像一双手轻轻托住她发颤的脊梁。
"叮——"电梯声在玄关响起。
顾廷深的西装裤脚沾着点草屑，显然刚从顾家老宅过来。
他解着领带走向客厅，目光扫过茶几上的法律文件，停在苏棠泛红的眼尾："徐泽在家族会议上提了。"
苏棠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蜷了蜷："说我是外姓女子，你宠信...？"
"他说顾氏需要更'稳妥'的继承人。"顾廷深在她身边坐下，掌心覆住她微凉的手背，"然后我让所有叔伯看了近三年顾氏财报——净利润增长37%的时候，没人记得什么外姓内姓。"他指腹着她虎口的薄茧，那是绣绷磨出来的，"最后我问，谁觉得自己能比我做得更好？"
苏棠抬头看他。
男人的下颌线在暖光里柔和了些，眼尾的细纹里藏着点倦意，却仍像把淬了火的刀。"他们没说话。"顾廷深低笑一声，"倒是七叔公拍着我肩膀说，小深啊，你早该把媳妇带出来。"
苏棠的耳朵突然发烫。
她想起昨夜在家族聚餐上，顾廷深当众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身侧；想起他说"苏棠是顾氏设计师，也是我妻子"时，长辈们震惊又释然的眼神。
原来有些事，从来不是她一个人在扛。
"明天回上海休息几天？"顾廷深摸出车钥匙，"我让老陈开商务车送你，带点苏州的糖粥，你师父熬的那种。"
"你呢？"苏棠攥住他袖口，"周氏的事..."
"律师函下午就到周氏总部。"顾廷深把她的手放进自己西装内袋，那里贴着他的心跳，"巴黎高定周的邀请函也到了——李曼妮的团队首接发到我邮箱的。"
苏棠猛地抬头。
她想起今早电脑弹出的邮件提示，发件人显示"巴黎时尚协会"。
顾廷深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烫金邀请函，封面上的"东方复兴计划"几个字在灯光下泛着暖光："他们看过你给顾氏高定秀设计的改良苏绣，说要给你单独设个展柜。"
深夜的酒店里，苏棠蜷在飘窗上拆邀请函。
附件里的语音留言是李曼妮的声音，带着点法式英语的卷舌音："苏小姐，我在卢浮宫看过你师父的《百鸟朝凤》，那是真正的东方美学。
这次我们想做的，不止是高定秀。"
手机在此时震动。许曼发来消息："我在机场等你，有事要交代。"
次日清晨，机场安检口。
许曼裹着连帽衫混在接机人群里，趁苏棠递身份证时塞给她一张纸条。
字迹被水晕开了些，勉强能辨："李曼妮三年前收购过周氏20%股份。
小心，她的目的不止东方复兴。"
广播里响起"前往巴黎的航班开始登机"的提示。
苏棠捏着纸条走向登机口，玻璃外的飞机正在滑行，引擎轰鸣声里，她望着自己倒映在舷窗上的脸——还是那双眼，十二岁时敢在展会上当场绣出半米长的《百鸟朝凤》；此刻，这双眼更亮了些，像淬过星火的琉璃。
她摸了摸随身包里的檀木匣，那里装着师父新绣的并蒂莲镇纸。
舱门闭合的瞬间，手机屏幕亮起顾廷深的消息："到巴黎给我发定位，我让老陈在戴高乐机场等你。"
苏棠笑着回了个"好"，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时，余光瞥见前舱有个穿墨绿风衣的女人转过脸。
对方戴着宽檐帽，只露出半张轮廓分明的脸——那是她在李曼妮社交账号上见过的，助理照片里的侧脸。
飞机开始爬升。
苏棠望着云层下逐渐缩小的城市，把许曼的纸条叠成小方块收进钱夹。
她知道，巴黎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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