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深的手机在深夜里震得发烫,苏棠刚要去捡滑落在地的邀请函,就见他眉峰重重一蹙,指节捏着手机屏转向她。
邮件标题刺得她眼睛生疼——"关于取消苏棠女士巴黎高定周主秀资格的紧急通知"。
"鉴于近期多起抄袭指控尚未澄清......"她念到一半声音发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个月前被竞争对手买通的"原创设计师"在社交平台晒出所谓"设计手稿",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PS拼接的拙劣手段,可巴黎高定时装协会偏要抓着这点不放。
"他们想让你退场。"顾廷深的指腹蹭过她发颤的后颈,嗓音低得像淬了冰,"但我查过,那些'指控'的IP地址全指向星澜创意联盟。"
苏棠猛地抬头,窗外的巴黎夜色在她眼底碎成星子。
她想起萧然在米兰时装周上看她时的眼神——像盯着猎物的狼,带着扭曲的偏执。
当年她师父拒绝将苏绣技法传给这个急功近利的徒弟,现在他终于等到了报复的机会。
"退?"她突然笑了,指尖抚过桌上《涅槃》系列的样衣,鹤羽用三十种渐变丝线绣成,在落地灯下泛着月光般的柔润,"我十二岁就能在非遗展上当场绣出半米《百鸟朝凤》,现在反而要被几个IP地址吓退?"
顾廷深的拇指抵在她后颈的穴位上轻轻揉按:"我让公关部联系了法国媒体,可..."他顿了顿,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是助理发来的截图——《ELLE》官微原本要发的《涅槃》专题被撤了,《VOGUE》主编的私信只回了个"抱歉"。
凌晨五点,苏棠在酒店套房的沙发上被手机震动惊醒。
周若雪的专访视频被推上热搜,镜头里的女人涂着酒红色口红,假笑着对着镜头:"苏小姐的设计确实有东方韵味,但时尚需要国际语言。
用苏绣做高定?
更像博物馆里的标本。"
评论区瞬间被刷爆。
#苏棠滚出巴黎#的话题像病毒般扩散,营销号配图是她三年前参赛时的旧照,配文"土气非遗传承人想蹭高定周热度"。
她捏着手机的手青筋凸起,突然听见顾廷深在厨房说:"来看看这个。"
他调出监控画面,画面里是巴黎某酒店走廊——原本约好共进早餐的意大利设计师看见苏棠的助理,立刻转身进了安全通道;德国老牌工坊的负责人握着她的名片,转手就扔进了垃圾桶。
"他们怕被牵连。"顾廷深倒了杯温水递过来,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渗进她心里,"但有个地方不会。"
苏棠盯着他眼底的暗涌,突然抓起外套:"去香榭丽舍大街。"
巴黎的风裹着冷雨扑在脸上,她站在卡地亚橱窗对面,玻璃倒影里的自己穿着顾氏定制的黑色大衣,《涅槃》系列的袖扣在雨幕中闪着微光。
隔壁爱马仕的橱窗里,模特穿着最新高定,刺绣却用的是机绣的扁平花纹——和她用滚针绣出的立体云纹比起来,像褪了色的画。
"难道真正的美,也要被政治和利益绑架?"她对着玻璃呵出白雾,雾气里浮现出十二岁那年的自己——在非遗展上,评委指着师父的《百鸟朝凤》说"针法老套",她当场跪在展柜前,用三个小时绣出半米长的凤凰尾羽,金丝银线在绷子上开出活的花。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沈青青的视频通话。"棠棠你看!"镜头里是国内苏绣工作室,学徒们举着"苏棠我们信你"的灯牌;下一个画面是成都的汉服姑娘,裙裾上绣着她去年设计的缠枝莲;再切到纽约,华人留学生穿着她设计的改良旗袍,背后是"巴黎等你"的灯箱。
"我联系了海外华媒,"顾廷深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伞面倾斜着替她挡雨,"国内首播团队今晚就能架好设备,你要的全球应援......"
"我要让世界看到,"苏棠转身时,雨水顺着发梢滴在他肩章上,"不是只有他们在定义时尚。"
凌晨三点的巴黎街头空无一人,苏棠抱着装手稿的檀木匣站在高定时装协会总部门前。
大理石台阶泛着冷光,保安刚要阻拦,顾廷深的短信己经发到了主席办公室——"苏女士有重要资料要当面呈递"。
评审委员会主席皮埃尔的办公室飘着松木香,他摘下老花镜时,眼底还带着未消的倦意:"苏小姐,我很欣赏你的设计,但协会需要......"
"需要给施压的人一个交代?"苏棠打断他,将手稿一张张摊开在红木桌上。
月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落在《涅槃·火凤》的绣面上——凤尾用劈丝绣法,每根丝线细过头发,在光线下呈现出从橙红到靛紫的渐变,"这是我用三百六十天,每天绣三小时的成果。
每一针的走向,都对应着凤凰振翅的肌肉纹理。"
皮埃尔的手指轻轻抚过绣面,触及那细到几乎看不见的针脚时,呼吸陡然一滞。
"你们可以质疑我,"苏棠的声音轻却有力,"但不能否认这些针脚里的温度。"她合上檀木匣时,月光恰好漫过扉页上的小楷——"苏绣第七代传人苏棠,敬上"。
转身要走时,她停在门口:"如果连真实都站不住脚,那这个世界也不值得我停留。"
门合上的瞬间,皮埃尔重新翻开手稿。
在《涅槃·玄鹤》的背面,他看见一行更小的字:"赠巴黎,愿我们的美,能穿过偏见相遇。"
回到酒店时,顾廷深正站在窗前打电话。
见她进来,他按下挂断键:"我让人查了香榭丽舍大街旁的空置展厅,明天就能去看场地。"
苏棠解下湿透的围巾,忽然笑了:"他们不让我上主秀?
那我就......"
"自己办秀。"顾廷深替她说完,眼底的冰碴子早化成了暖光,"我让人把合同带过来,你签个字就行。"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漫过巴黎的天际线。
苏棠摸着颈间顾廷深送的翡翠平安扣,突然想起下午在街头看到的华人小女孩——她举着画满凤凰的牌子,奶声奶气地用中文喊:"苏姐姐加油!"
有些声音,从来不需要通过媒体放大。
她望着顾廷深手机屏保里两人的结婚照——那是在苏州园林拍的,她穿着绣满并蒂莲的婚服,他西装上别着她绣的牡丹胸针。
"明天去看展厅吧。"她踮脚吻了吻他唇角,"我要让《涅槃》,在巴黎的地标旁涅槃。"
顾廷深低头时,耳尖微微发红。
他伸手将她散落在额前的湿发别到耳后,指腹扫过她鬓角那根醒目的白发——那是连续半个月赶工设计稿时冒出来的,现在却像勋章般闪着光。
床头柜上的檀木匣微微开着,《涅槃》的绣样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隔壁房间,顾廷深的助理正对着电脑调试首播设备,国内的应援视频己经攒了十万条。
而在巴黎高定时装协会总部,皮埃尔摸着那行小字,拿起了电话:"帮我接中国驻法大使馆文化处......对,现在。"
夜色渐深,苏棠窝在顾廷深怀里慢慢睡去。
她做了个梦,梦见《涅槃》的凤凰从绣布里飞了出来,掠过埃菲尔铁塔,掠过香榭丽舍大街,掠过所有举着灯牌的笑脸——最后停在那个空置展厅的穹顶上,展开的尾羽,比任何高定周的主秀都要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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