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深办公室的百叶窗漏进细碎金光，苏棠盯着手机屏上许婧发来的“禁令通过”西个字，指腹轻轻着手机边缘。
窗外的风掀起她桌角的设计稿，《涅槃》系列的仙鹤纹样在风里颤了颤，像要振翅飞出纸面。
“叮——”前台内线突然响起，顾廷深接起，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里染了丝冷意：“让他去会客室。”他放下电话，转头看向苏棠，“星澜的萧然到了。”
苏棠的睫毛轻颤，指尖无意识地揪住西装袖口——那是顾廷深早上硬给她披上的，还带着他身上雪松香的余温。
“他来做什么？”
“说要谈‘合作’。”顾廷深替她理了理被揉皱的袖口，指节在她手腕上轻轻一叩，“怕吗？”
苏棠仰头看他，对方眼底的沉黑像深潭，却浮着细碎的光。
她忽然笑了，把被揉皱的设计稿展平：“怕什么？该怕的是他。”
会客室的门被推开时，萧然正站在落地窗前。
他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后颈还沾着草屑，倒像刚从哪个乡村工作室赶过来——可苏棠知道，这个总把“艺术纯粹性”挂在嘴边的男人，上个月刚让人黑了三家小设计师的作品数据库。
“苏小姐。”萧然转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亮得反常，“我看过你首播绣《百鸟朝凤》的视频，十二岁就能用滚针绣出凤凰尾羽的层次……”他往前走了两步，皮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响，“跟我走吧。只要你退出顾氏，我可以让你在全球拥有自己的品牌，不用被资本绑架，不用学那些俗不可耐的商业设计。”
苏棠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她想起被污蔑抄袭那晚，顾氏楼下蹲守的记者举着摄像机喊“非遗骗子”；想起师父临终前塞给她的苏绣图谱，泛黄的纸页上还留着老人指甲掐过的痕。
“你以为我会放弃我的根？”她扬起下巴，声音清脆地说道，“苏绣要传承，就该让更多人看见。被资本绑架？顾氏给的，是让非遗站在聚光灯下的机会。”
萧然的镜片突然蒙上一层雾气。
他猛地扯下眼镜摔在桌上，金属镜框弹起来又砸在苏棠脚边：“你知道顾廷深为什么娶你吗？不过是看中苏绣的文化价值能给顾氏镀金！等你没有利用价值——”
“够了。”顾廷深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他不知何时站在了会客室门口，阴影笼罩住整面墙，“这里是顾氏，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萧然的喉结动了动，突然笑起来。
他弯腰捡起眼镜，指尖在镜片上抹了两把：“苏小姐，等你看清顾氏的真面目——”
“保安。”顾廷深抬了抬下巴。
两个黑衣保镖应声而入，架起萧然往门外带。
经过苏棠身边时，萧然突然低声说：“陆远航的录音，你真以为能证明什么？”
苏棠的后背瞬间绷首。
她正要开口，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许婧的视频通话。
屏幕里，许婧站在国际版权机构的红色穹顶下，身后挂着“全球原创设计评审”的巨幅海报。
她举着手机转了个圈，能看见台下坐满了各国设计师代表。
“苏棠，看！”她指向主席台，白发苍苍的评审团主席正拿着放大镜查看投影在幕布上的设计稿，“我们提交了AI伪造痕迹分析报告、联盟操作流程图，还有陆远航的原始录音——”
主席突然放下放大镜，用英语宣布：“经技术比对与证据核验，苏棠女士的设计稿在针法结构、纹样逻辑上具备高度原创性，所谓‘抄袭’系人为伪造证据。”
翻译的声音刚落，台下爆发出掌声。
许婧的马尾辫在镜头前晃了晃，她凑近手机，眼睛亮得像星星：“他们说要把你的设计稿放进年度原创案例库！”
苏棠的耳朵嗡地一声。
她踉跄着扶住桌角，指节泛白。
顾廷深立刻上前扶住她后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西装渗进来，像一根定海神针。
“我就说……”她吸了吸鼻子，喉咙发紧，“我就说会有人信我。”
顾廷深没说话，只是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他的衬衫前襟很快湿了一片，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同一时间，二十三楼的林婉如办公室里，两个法务部员工正戴着白手套翻她的抽屉。
“顾总，这里有境外账户流水。”其中一个举起一沓打印纸，“和星澜的资金往来记录，从苏棠进顾氏第一个月就开始了。”
林婉如瘫在真皮转椅里，翡翠戒指在手指上滑来滑去。
她盯着自己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甲——那枚星澜送的戒指，早上还闪着幽绿的光，现在却像块发霉的玉。
“你们不能停我的职！”她突然站起来，推翻了茶几上的咖啡杯，褐色液体溅在“顾氏高定秀合作方”的名单上，“顾廷深不过是被苏棠迷了眼，等他——”
“够了。”顾廷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倚着门框，手里捏着刚才苏棠在会客室掉的设计稿，“你输了，林婉如。从今天起，顾氏副总裁的位置，你坐不下去了。”
林婉如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顾廷深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在董事会上，这个男人也是这样，用同样的语气宣布她晋升副总裁。
那时她以为，自己离顾太太的位置只差一步。
可现在……
“林女士，请配合调查。”法务部员工递来工作证。
林婉如盯着那枚证件看了很久，突然笑出声。
她摘下翡翠戒指扔进垃圾桶，跟着员工往外走。
经过落地镜时，她看见自己鬓角的白发——原来，她己经老了。
顾氏大秀厅的水晶灯在头顶流转。
苏棠站在T台中央，面前是三十套《涅槃》系列成衣。
最前排的《VOGUE》主编举着望远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这是苏绣？滚针绣的云纹居然能和立体剪裁结合得这么好！”
“各位媒体朋友。”顾廷深的声音从主讲台传来，“顾氏正式成立‘非遗创新中心’，由苏棠女士担任首席设计师兼执行官。我们的目标，是让中国非遗，站上世界时尚的顶流。”
掌声如雷。
苏棠接过话筒时，手心全是汗。
她看向台下，顾廷深站在左侧，正朝她微微点头。
“我十二岁那年，带着师父的遗作参加非遗展。”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却越说越稳，“有人说苏绣是老古董，说我绣的《百鸟朝凤》没新意。今天，我想用这些衣服告诉所有人——非遗不是放在玻璃柜里的标本，它该穿在身上，走在巴黎、米兰、纽约的T台上。”
镁光灯闪成一片。
有记者举着话筒喊：“苏小姐，听说巴黎高定时装协会——”
“这个问题，我们下次再聊。”顾廷深走上前，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话筒，“现在，让我们的设计师，好好看看她的作品。”
夜色漫上顾氏顶楼。
苏棠靠在护栏上，晚风掀起她的裙摆，《涅槃》系列的仙鹤纹样在月光下泛着柔润的光。
身后传来熟悉的雪松香，顾廷深的手覆上她的手背：“现在，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
她侧头看他，对方的轮廓在夜色里模糊又清晰。
“谢谢你，让我成为了我自己。”她轻声说。
顾廷深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往自己手心里按了按。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桌上的文件哗哗响。
苏棠顺眼瞥去，一张烫金邀请函从文件堆里滑出来——巴黎高定时装协会的标志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上面用花体字写着：“诚邀苏棠女士以主秀设计师身份，出席下一届巴黎高定周。”
她刚要伸手去拿，顾廷深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屏幕，眉峰微挑：“巴黎那边的紧急通知？”
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远处的霓虹，忽然笑了——不管是什么通知，她都己经准备好，去迎接下一场战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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