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苏棠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个不停。
她从浅睡中惊醒,指尖还沾着草图上未干的银粉,按了三次接听键才按准。
电话那头是设计部新人小许,带着哭腔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苏姐,官网……官网声明您辞去高级定制主创职务了!现在热搜前三都是#苏棠被顾氏除名#,评论都在骂您抄袭走投无路——”
手机“啪”的一声砸在地毯上。
苏棠光着脚跪下去捡,膝盖撞到床头柜角也没感觉。
屏幕里顾氏官网的页面刺得她眼睛生疼,红底黑字的声明像一把刀:“经内部决议,苏棠女士因个人原因辞去高级定制系列主创职务,即日起生效。”
“顾廷深!”她抓起外套穿上,钥匙串哗啦一声掉了一地,弯腰时后腰的苏绣暗纹被扯得皱巴巴的。
电梯下行时她对着镜子整理乱发,看见自己眼尾还沾着水彩颜料,像一道没擦干净的血痕。
顾氏总部顶层的总裁办公室亮着灯。
苏棠推开门时,顾廷深正站在落地窗前,西装没系扣子,左手夹着半凉的咖啡,右手在平板上快速滑动。
听到动静他侧过脸,眼下的青黑比昨夜更重,却没有显露出半分慌乱:“技术部己经锁定IP,是市场部新晋助理陈佳的电脑。”
“陈佳?”苏棠的脚步停在地毯边缘,“上周帮我整理面料样本那个扎马尾的姑娘?”
顾廷深将平板转向她,监控画面里,穿米色针织衫的女孩正踮脚往打印机里塞纸,发梢扫过肩头的工牌。
“她电脑里有星澜联盟的加密文件,”他指尖敲了敲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声明是凌晨两点十七分发的,比你接到电话早了一小时。”
“为什么?”苏棠喉咙发紧,“她才来三个月,连高级定制组的门禁权限都没有。”
“因为有人给她下了套。”顾廷深按下桌上的对讲机,“让技术部把审讯录音送上来。”
五分钟后,会议室内。
长桌尽头的投影仪亮起,刺白的光里,陈佳缩在审讯室的铁椅上,手腕被铐着,哭花的睫毛黏成一小簇:“他们……他们说我奶奶的手术费还差三十万。最开始只是让我拍点设计部的例会照片,后来又教我用AI换脸伪造您的辞职申请……我真的没想害苏姐,我只是想救奶奶……”
“啪”的一声,林婉如的钢笔砸在桌上。
这位分管市场的副总裁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眼尾挑得像一把刀:“顾总,我早说过空降的设计师镇不住场子。连自己手下都管不好,还谈什么主创?”
苏棠盯着投影里陈佳颤抖的肩膀,喉咙像堵了一团烧红的炭。
她想起上周午休时,那姑娘蹲在茶水间给奶奶发视频,手机屏保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穿碎花裙的小女孩趴在绣绷前,旁边坐着个戴老花镜的老太太。
“林副总说得对。”她突然开口,声音比自己想象中平稳。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转过来,包括顾廷深投来的探究眼神。
苏棠从随身的檀木匣里抽出一沓草图,纸张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我确实管不住别人的手,但我能证明自己的脑子。”
草图摊开在长桌上,第一幅是用苏绣金线勾勒的凤首,眼尾的金点是她用针尖蘸着24K金粉点上去的;第二幅是裙摆的层叠云纹,每道褶皱的走向都标着“双面绣”的批注;第三幅最上面,用朱砂笔写着“非遗高级定制·承”——下周巴黎大秀的主题。
“这些草图昨晚才完成,”她指尖抚过凤羽的针脚标注,“设计部打印机有加密,拷贝需要我的指纹。如果有人想抢,现在可以试试。”
林婉如的指甲掐进掌心,涂着珊瑚色口红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周明远推了推金丝眼镜,凑近看草图时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阴影:“云纹的渐变用了套针?”
“是滚针接擞和针,”苏棠点头,“外层用真丝,里层掺了我改良的苏绣劈丝——”
“够了。”顾廷深突然开口。
他站起身,西装肩线在冷光下绷得笔首,目光扫过会议桌时,连林婉如都不自觉地坐首了些。
“从今天起,成立非遗高级定制特别项目组,苏棠任组长,”他将一份文件推到苏棠面前,“人事调配权、预算审批权,全部下放。”
周明远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顾总,这不符合流程——”
“流程是死的,人是活的。”顾廷深打断他,视线落回苏棠攥紧草图的手上,“我相信她能守住这份信任。”
苏棠的指尖微微颤抖。
她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自己蹲在被砸烂的绣坊里捡绣绷,雨水混着眼泪滴在金线牡丹上,是顾廷深撑着黑伞走进来,蹲下来和她一起捡,说:“我帮你打官司,你帮我让苏绣活过来。”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两个穿黑西装的安保架着个女人进来,她染成栗色的头发乱成鸟窝,腕上的手铐叮当作响——是楚瑶,星澜联盟派来的数字建模专家,上个月刚在米兰时装周和苏棠“偶遇”过。
“顾总,技术部在陈佳的云盘里发现了她的联络记录。”安保队长汇报完退下,带上门时发出“咔嗒”一声。
楚瑶扯了扯被扯皱的真丝衬衫,抬眼时笑了:“苏设计师,我们联盟在卡地亚、爱马仕都安插了线人。他们要的不是毁了你,是让整个行业觉得,所谓‘原创’不过是资本的游戏。”她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草图,“就像你们现在看到的,连顾氏内部都能被渗透——”
“够了。”苏棠打断她。
她站起身,草图在掌心压出红痕,“真正的原创,是我师父在文革时用头发丝绣《百鸟朝凤》,是我奶奶在饥荒年用稻穗茎当绣线,是每一代绣娘把心跳绣进针脚里。”她走到楚瑶面前,“你们可以偷图纸,可以买内鬼,但偷不走我绣了二十年的手感,偷不走苏绣传了七百年的魂。”
楚瑶的笑容僵在脸上。
顾廷深走过来,将西装披在苏棠肩上,温度透过面料渗进她后颈:“带下去。”
安保架着楚瑶离开时,她突然回头喊了句:“顾总,小心你身边最亲近的人——”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顾廷深的手指在西装口袋里动了动。
刚才安保递给他的匿名信还揣在里面,牛皮纸封面上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是他助理小陈的钢笔字。
“苏棠。”他转身时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冷肃,“明天跟我去面料仓库,新到的宋锦需要你过目。”
苏棠没注意到他微攥的拳头。
她低头整理草图,发梢扫过锁骨处顾廷深西装的银扣,心里想着下周大秀的绣绷该用湘妃竹还是鸡翅木。
窗外,黎明前的天空泛着青灰。
顾廷深摸出那封匿名信,借着走廊的灯光快速扫过——
“顾总,您办公室的监控线路被改过,最近三个月的录像都在星澜手里。”
纸页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远处传来清洁工推清洁车的响动,混着设计部早班员工的脚步声,像极了三年前绣坊外那些举着“骗子”牌子的人群的嘈杂。
他将信折好放回口袋,转身时正看见苏棠抱着草图往外走,发间的珍珠发夹在晨光里闪了闪,像极了当年她眼泪滴在金线牡丹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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