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苏棠设计室的顶灯在寂静里泛着冷白的光。
她刚把邀请函重新塞进烫金信封，手机便在檀木桌面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蓝光映得眼尾发红——来电显示"顾先生"，和凌晨三点那个未接来电是同一个号码。
"喂？"她按下接听键，尾音还带着刚被惊醒的沙哑。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比往常重些，顾廷深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你下一季的高定系列，被赵子涵提前发布了。"
苏棠的指尖在信封上顿住，檀木的纹路硌得指腹发疼。
她迅速点开他发来的邮件附件，设计稿的PDF在屏幕上展开——墨色缠枝莲从领口漫到裙裾，金线绣的并蒂莲在腰身处打了个旋，连袖口那朵半开的月白牡丹，都和她三个月前画的初稿分毫不差。
"这不是最终稿。"她的声音突然清亮起来，指尖快速划过屏幕，"你看这里。"她放大袖口的牡丹，"终稿我把花蕊从十七根金丝改成了十九根，取'长长久久'的彩头。
赵子涵用的这个版本，花蕊还是十七根——是我西月十五号就废弃的初稿。"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顾廷深应了声"等我"，便挂了线。
十分钟后，设计室的门被叩响。
顾廷深裹着寒风进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了两扣，露出锁骨处淡青的血管。
他将平板递给苏棠："技术部刚查了服务器日志，你提交终稿的前夜，有人用境外IP远程访问过你的账号，复制了文件。"
苏棠的手指在平板上悬着没碰。
她记得那天加班到凌晨，走的时候特意锁了电脑，连云盘都设了双重密码。"监控呢？"
"关键时段的录像被格式化了。"顾廷深的拇指着她发顶，"技术部说像是内部人动的手，能精准避开所有备用存储。"
窗外突然炸响一道惊雷，苏棠被吓了个激灵，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
她望着平板上跳动的IP地址，后颈泛起凉意——上回林婉如陷害她时，用的也是境外IP，难道...
"叮——"
手机弹出条推送，周若雪的时尚杂志官微配图发文："苏棠抄袭门再起？
对比图曝光，顾氏高定竟用'二手设计'？"配图里，赵子涵站在聚光灯下，举着和苏棠初稿一模一样的设计稿，配文"原创设计师被资本欺压，我替所有手艺人发声"。
评论区瞬间被刷爆。
"顾氏这是没人了？找个非遗传承人当遮羞布？"
"苏绣是挺好看，可抄起同行来也够狠啊。"
"听说她是顾总的隐婚妻，走后门的吧？"
沈青青撞开设计室的门冲进来，发梢滴着雨水："棠棠你快看看！
公关部让我来问要不要发声明，可赵子涵那边说有二十个设计师联名作证你抄袭——"
"急什么。"苏棠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起身从文件柜里抽出个牛皮纸袋。
她抽出一沓草图铺在桌上，最上面那张是西月十五号的初稿，花蕊十七根；中间夹着五张修改稿，花蕊从十八根慢慢加到十九根；最底下那张终稿上，顾廷深的签名还带着钢笔的压痕。
"时间戳在这呢。"她翻开电脑回收站，滚动鼠标滚轮，"西月十五号二十三点十七分，我亲手把初稿拖进了回收站。
赵子涵的设计发布时间是今晚十点零三分——"她点开赵子涵工作室的官微，"他的设计稿上传时间是十点零一分，比我的终稿提交时间晚了整整三个月。"
顾廷深俯身凑近屏幕，指节抵着下颌："查他的上传路径。"
技术部的小王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来，额角还沾着雨水："顾总，苏设计师，赵子涵的设计稿是从境外服务器转发的。
我们追了五层跳板，最后定位到个叫'星澜创意联盟'的匿名论坛。"他点开个满是代码的页面，"这个论坛最近半年频繁攻击国内设计师，苏设计师的名字在他们的'待清除名单'里排第一。"
沈青青倒抽口凉气，攥着苏棠的手腕："他们...他们是专门针对你？"
苏棠没说话。
她盯着屏幕上"星澜创意联盟"几个字，突然想起林婉如被开除那天，她在顾老爷子书房瞥见的旧报纸——三年前，顾氏收购过一家叫"星澜"的破产设计公司。
当时的主设计师萧然在发布会上说"顾氏会毁了我的心血"，后来就销声匿迹了。
"有人想毁掉你。"顾廷深的声音像淬了冰，他合上电脑，掌心覆住苏棠微凉的手背，"但他们低估了两件事。"
"什么？"
"第一，你比他们想象的更聪明。"他指腹蹭过她虎口的茧，那是绣绷磨出来的，"第二——"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苏棠望着落地窗外泛白的天际线，正打算让沈青青联系法务部，电脑突然"叮"地响了声。
一封未读邮件静静躺在收件箱里，发件人显示"萧然"。
主题栏只有西个字："这才开始。"
苏棠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点开了邮件。
正文里没有字，只有张截图——是她放在保险柜里的、师父临终前绣的半幅《百鸟朝凤》。
新的提示音响起，是萧然的第二封邮件，主题："你以为赢了吗？"
苏棠望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突然笑了。
她打开新邮件，输入："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作品？"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设计室的百叶窗被风掀起一角，晨光漏进来，照在她腕间的银镯上——那是师父临终前塞给她的，刻着"守心"二字。
有些账，该算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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