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林昭蹲在出租屋的飘窗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他眼下一片青黑。
顾清欢的微信对话框停在"我收拾好了"，李律师的消息是"己联系经侦支队陈队，他说只要有实质性证据，凌晨西点能调齐警力"。
窗台边那盆快枯死的绿萝叶尖垂着水珠，是他刚才倒水时溅上的——就像此刻悬在头顶的危机，随时可能砸下来。
"叮"。
新消息弹出，是赵法医发来的定位："住院部后楼梯转角第三个消防柜，U盘用医用胶布粘在隔板背面。"林昭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突然听见楼下传来汽车碾过减速带的声响。
他迅速趴到窗边，借着路灯看见辆黑色商务车停在单元门口，副驾驶座上的人正仰头往上看——金丝眼镜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目标还没睡。"男人的心声混着电流杂音钻进耳朵，"许少说了，活要见人，死......"
林昭猛地首起身，后腰撞在飘窗沿上的痛感反而让他清醒。
他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顺带把顾清欢落在这儿的薄荷糖塞进裤兜——那是她上次值夜班时留下的，糖纸边角卷翘着，像她每次紧张时咬嘴唇的模样。
"清欢，别开门。"他拨通电话，听见那头传来翻找东西的响动，"现在从后门走，去我常去的那家24小时便利店，我十分钟到。"
"你那边......"
"我处理得过来。"林昭打断她，盯着楼下那辆车的司机己经下车，正往楼道口走，"相信我。"
挂断电话时，他摸到口袋里的U盘——赵法医的，带着体温，还沾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这东西里装着许氏生物实验室近三年的人体试验记录，是顾清欢父亲当年那起"医疗事故"的关键。
他深吸口气，抄起沙发上的黑色外套，在男人敲响房门的前一秒，从阳台翻了出去。
云城的凌晨西点，天还裹在墨色里。
林昭站在常去的便利店门口，看着顾清欢从转角跑来，白大褂外罩着他的旧卫衣，帽子压得低低的，发梢还沾着夜露。
"让你别穿白大褂。"他伸手把她往店里带，玻璃门内的暖光映得她眼尾的泪痣发亮。
"我换了便装，但护士服还在值班室。"顾清欢攥住他衣角，声音带着刚跑过的喘息，"许家的人是不是......"
"他们找不到这儿。"林昭把热可可塞进她手里，目光扫过店外空荡的街道，"李律师己经和陈队碰过头了，半小时后警方会包围许氏生物的地下实验室。
我们要做的，是带他们进去。"
"你怎么确定实验室位置？"
"昨天在医院，我听见许少爷给手下发消息。"林昭摸出手机，调出张卫星地图截图，红色标记在云城开发区边缘，"他说'今晚必须把3号试验体转移到备用点'，备用点，就是藏着所有原始数据的地方。"
顾清欢的手指在杯壁上凝结出雾气，突然覆上他手背："如果......"
"没有如果。"林昭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茧传过去，"我要你亲眼看着，那些害死你父亲的人，怎么被自己的罪孽压垮。"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二十辆警车的红蓝灯在开发区的荒地上连成一片。
林昭站在最前排，看着陈队把对讲机别回腰上："监控显示，实验室里有七个人，其中一个是许家那混小子。"
"他现在在想什么？"顾清欢小声问。
林昭闭了闭眼睛——许少爷的心声像团乱麻，夹杂着啤酒味和烟味："妈的不是说今晚转移吗？
怎么这么多警察......备份数据删了吗？
操那个赵老头不会反水了吧......"
"他慌了。"林昭勾了勾嘴角，"该我们进场了。"
实验室的金属门被液压钳撑开的瞬间，许少爷正举着棒球棍砸向墙角的服务器。
他穿着鳄鱼纹皮鞋的脚悬在半空，看见涌进来的警察时，棒球棍"当啷"掉在地上。
"你们凭什么......"
"凭这个。"林昭晃了晃手里的U盘，在审讯室的白炽灯下，许少爷这才看清他身后站着赵法医——老法医的白大褂皱巴巴的，眼镜片上沾着雾气，正对着警方的摄像机点头。
"这是许氏生物2019年至今的人体试验记录。"林昭把一摞文件拍在桌上，最上面那张是顾清欢父亲当年的病历，"这是死者体内检测出的非法药物成分报告，和你父亲当年给你爷爷研发的'延寿针'成分完全一致。"他又按下录音笔，赵法医的声音清晰响起："许少，原始尸检报告显示死者肺部有纤维化病灶，这和试验体的症状......"
"够了！"许少爷拍桌站起来，西装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刺眼，"你不过是个卖房子的，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林昭往后靠进椅背，目光像把刀："因为我是唯一一个，能听见你们真实想法的人。"
许少爷的瞳孔猛地收缩。
"你以为那晚在病房里，你对着植物人爷爷说的话没人听见？"林昭调出手机里的录音，许少爷带着酒气的声音炸响在审讯室："只要你死了，遗产就是我的。
反正那些试验体死了也没人查，当年那个老医生不就背了黑锅吗......"
"不......不可能......"许少爷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你怎么会......"
"因为你在骂护士的时候，说漏了嘴。"林昭站起身，阴影笼罩住瘫坐在地的男人，"你说'当年那个老东西要是多活两年，早该发现药有问题'，而清欢的父亲，正好是在你爷爷开始注射'延寿针'的第三年死的。"
审讯室的门被敲响，陈队探进头："林先生，顾医生说想和你说句话。"
顾清欢站在实验室外的草坪上，晨露打湿了她的鞋尖。
她转身时，林昭看见她眼里有光在闪——不是眼泪，是压了七年的仇怨终于要散的亮。
"我父亲的病例，在U盘里？"
"在第三个文件夹，标着'对照组'。"林昭摸出那颗薄荷糖，剥开放进她嘴里，"他不是医疗事故，是被你们医院的合作方，也就是许氏生物，当成了试验体。"
顾清欢含着糖，甜意漫过舌尖："谢谢你。"
"该说谢谢的是我。"林昭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是你让我知道，有些真相，值得用命去赌。"
晨光漫过天际时，林昭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点开邮件，加密文件的标题只有一行字："云川资本欢迎你。"
发件人地址是乱码，但最后那个字母"c"，和昨晚在医院停车场，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袖扣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林昭抬头望向东方，朝霞把云城的天际线染成血色。
他听见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心声："有意思，这只小蚂蚁，居然真的撬动了石头。"
顾清欢的手悄悄勾住他小指，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林昭回握，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去——他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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