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捏着检测报告的手指微微发紧，检测单上"汞含量超标3倍"的红色批注刺得他眼球发酸。
市立医院的走廊里飘着消毒水的苦，他站在急诊科门口，看着顾清欢弯腰给老人调整输液管的背影，白大褂下摆随着动作轻晃，像片被风吹动的云。
"顾医生。"他喊了一声。
顾清欢抬头，看见他手里的报告时，睫毛颤了颤。
她摘了手套，指腹在报告上轻轻蹭过，指甲盖泛着青白："这不是医疗事故......"
"是蓄意投毒。"林昭替她说完，注意到她喉结动了动，眼尾那粒泪痣跟着晃了晃。
"我记得......"顾清欢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凉得像冰块，"那位患者入院前在VIP病房住过三天，当时说是要做全身检查。
可他明明只是普通的腹痛......"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咙。
林昭的拇指轻轻按在她腕间的脉搏上，能摸到那点跳动急促得像敲小鼓："查开药记录。"
药房档案室的门虚掩着，林昭侧身挤进去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他垂眸盯着地面——两道新鲜的鞋印叠在积灰里，是42码的男鞋，和许明远常穿的限量款运动鞋纹路一模一样。
"那个处方不能被查到......否则我也会完蛋。"
细碎的心声从左侧传来。
林昭转头，看见值班护士小陈正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得发抖。
她的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没扣，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毛衣——上周他来送顾清欢时，她还戴着条银项链，现在却空着。
"陈姐。"林昭放轻声音，像在哄受了惊的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陈的肩膀猛地一缩，电脑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抬头时，眼眶红得像浸了血："那天许少爷亲自来的......抱着个银色保温箱，说里面是他父亲专门从德国带的营养剂，让我偷偷加到患者的输液里......"她突然抓住林昭的袖子，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里，"我、我签了保密协议的！
要是被发现......"
"没人会发现。"林昭按住她发抖的手背，读心术里传来她铺天盖地的恐惧——母亲的住院费、弟弟的学费、许家律师送来的律师函。
他声音更轻了些，"你帮我，我帮你。"
小陈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他手背上："处方单在B区第三排档案柜，最下层......用红绳绑着。"
监控室的空调发出嗡鸣，林昭盯着屏幕里的时间轴，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滑动。
凌晨两点十七分，许明远的身影出现在VIP病房走廊，黑色连帽衫压得低低的，手里提着那个银色保温箱。
他在307病房门口站了三分钟，门开了条缝，有只戴翡翠镯子的手伸出来接过箱子。
"昭哥，查到了？"顾清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便装，米白色针织衫衬得脖颈雪白，发尾还沾着点洗发水的甜香。
林昭关掉监控，转身时故意撞了下她的肩："请你喝绿豆汤？
食堂新熬的。"
医院食堂飘着饭香，林昭端着两碗汤在角落坐下时，故意提高了声音："听说有人半夜给病人送好东西？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孝子。"
周围的护士们先是一静，接着窃窃私语起来。
穿粉色护士服的实习医生小周端着餐盘路过，被汤勺碰得叮当响："我、我那天值夜班，看见许家大少爷抱着个箱子进了307......"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护士长拽住胳膊，拖去了打菜窗口。
顾清欢低头喝汤，勺子在碗里搅出小漩涡："他父亲是许氏集团董事长，许明远从小被惯坏了......"她突然顿住，抬眼时目光灼灼，"但我要他为那条人命负责。"
深夜的天台风有点凉，林昭把外套披在顾清欢肩上时，触到她后颈的皮肤，凉得像片薄冰。
她靠在他肩上，发顶蹭着他下巴："如果不是你坚持查下去，我可能己经交辞职信了。"
"为什么？"林昭垂眸，看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父亲被网暴时，我也想过放弃医生这个职业。"顾清欢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但你让我知道......总有人愿意相信真相。"
林昭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慢慢渗进她指缝："我说过，不会让你被冤枉。"
月光漫过天台的护栏，顾清欢仰起脸时，眼尾的泪痣在月光下闪了闪，像颗被揉碎的星子。
林昭望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听见口袋里手机震动——是条匿名短信："别再查了，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他冷笑一声，刚要锁屏，一阵细碎的心声钻进耳朵："老板说要处理掉这个碍事的中介......明晚十二点，地下车库......"
林昭抬头，看见保安室方向有个黑影晃了晃，保安老周的蓝制服衣角一闪而过。
他捏紧手机，低头时对上顾清欢询问的目光，突然笑了："明天陪我去地下车库取车？
我新买了个车载香薰，你肯定喜欢。"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远处的霓虹灯在他眼底晃成一片模糊的光。
林昭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指腹轻轻着手机壳——那里贴着顾清欢上次送他的小猫贴纸，边角己经有点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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