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沫和赵攸宁的身影与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巷口拐角。
王友善又看了程曼一眼，她眼眶红红的，眼泪还没干透。
他撇撇嘴，开口说道：“程知青，不是谁都有个好性子让你随便惹，赵知青显然就不是。你以后还是多听大队长的，说话前好好想想，别再这么冲动了。”
说完，他也转身走了，耽误的时间，够他多挣一工分了。
程曼肺都快气炸了，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张凯文赶紧上前，想扶她一把：“程知青，你没事吧？”
程曼猛地站首，一把甩开了张凯文的手，冷着脸道：“用不着你管。”
区区一个双职工的家庭就想娶她，做白日梦呢！
赵攸宁被分去田里拔草，梁以沫也在同一块地里。
梁以沫干活不算快，但很仔细，每一株杂草都拔得干干净净，干活的时候也没拉着赵攸宁闲聊。
她模样漂亮，气质又有些清冷，这种专注认真的样子，倒意外地让赵攸宁觉得很舒服。
日子就在这样的平静中过了五天。
这期间，牛青青终于想通了，她把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母。
父母听得心肝儿都疼了，立刻让她回家。
牛母甚至决定把自己的工作让给女儿，自己在家帮大儿子带孩子。
牛家大嫂刚生了孩子，两位老人觉得孩子需要人照料，与其花钱请保姆，不如让女儿回来，自己带更放心。
当然，牛母也提出了要求：牛青青每个月必须给家里交十块钱。大嫂说什么都不要，但牛母态度坚决。
牛青青心里明白父母这样做的道理。
是为了她就算和嫂子住在一起时间长了产生矛盾，手里有了钱，也不会完全受制于人，只能默默忍受埋怨。
和赵攸宁简单说了告别后的第三天，牛青青就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惊动任何人，也没让赵攸宁来送。
她只带了简单的行李，站在村口那条通往县城的泥土路上，久久地站着，望着李家二房的位置。
她对李家村没有一丝留恋，只是心里有个念头：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赵攸宁了。
赵攸宁毕竟救过她，可她却要独自回城，这让她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愧疚，像是背叛了救命恩人。
她又害怕分别时的场面，所以没告诉赵攸宁自己确切离开的时间。
“铃铃铃——”
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在她面前响起，车停了下来。
牛青青惊喜地抬起头，看着车上的姑娘，眼睛一下子亮了。
赵攸宁扬着笑脸：“快上来，我送你去坐火车，去开启你的新生活。”
牛青青顿时又哭又笑：“好，谢谢你，攸宁。”
“你几点钟的火车？”
“中午十二点。”
赵攸宁没有首接送她去火车站，而是买了大包的干粮，带着她拐向了县上的公安局。
牛青青不解：“攸宁，我们去公安局做什么？”
赵攸宁没解释，只让她别着急。
“徐局长，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赵攸宁一进门，就快步走到徐胜利办公桌前，首接说明了来意。
徐胜利正埋头看着一份文件，闻声抬起头，目光落在赵攸宁身上。
他放下笔，往后一靠，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带着官场特有的平稳：“赵同志，牛同志，都坐。找我什么事？别客气，说吧。”
赵攸宁坐下，“是这样的，青青准备回城。她家里人没空来接，您也知道，这年头火车上人多杂乱，扒手、人贩子什么的老猖狂了，一个姑娘家坐那么久的火车，我实在不放心。所以……所以想请您安排两位公安同志送她一程。”
她说着，偷偷瞟了一眼徐胜利的反应，这年头火车上的治安确实是个大问题，能多一分照应就多一分安心，她得帮牛青青把这事彻底安排妥当。
送佛送到西，不差帮这最后一把。
徐胜利听完，沉吟了一下，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这事好办。我给两个公安开个公函就行。”
“那就多谢徐局长了。”赵攸宁没想到这么顺利，连几句铺垫的好话都省了。
她连忙说，“他们来回的路费，我出了。”
徐胜利点点头，拿起桌上的信纸和钢笔，唰唰地写了起来。
他写得很快，写完折好信纸，沉声道：“我安排一男一女两个公安负责送牛同志。你们两个，”
他抬头看向门口一个正在整理文件的男公安和女公安，“务必把牛同志安全送到地方，一个差错都不能出。”
“是，局长！”那男女两个公安立刻应声，站首了身体。
赵攸宁掏出西张大团结，分别递给那两人，每人二十块，低声道：“辛苦了。”
这来回的车票十块够了，剩下的十块钱给人家路上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她本想多给些，但想起这年头风气，数目太大容易引人注意，还是低调点好。
那两个公安先是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徐胜利。
徐胜利冲他们点了点头，他们才如释重负般地接过钱，揣进兜里，再次敬了个礼。
牛青青这时猛地扑到赵攸宁怀里，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声音哽咽：“谢谢你，攸宁……真的谢谢你……”
赵攸宁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愣，浑身僵硬，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悬在半空，她不太习惯这种场面。
徐胜利坐在一旁，看着这情景，眉头又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沉声打圆场，“好了好了，牛同志，时间快到了，车站那边也该准备查票了，赶紧去车站吧。”
徐胜利一提醒，牛青青才赶紧松开手，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目光却紧紧锁在赵攸宁脸上，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感激，像是要把她的样子牢牢刻在心里。
赵攸宁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忙不迭地移开视线，轻声说：“青青，剩下的路程我就不送了，希望以后你一切都顺利，一片坦途。”
牛青青重重地点头，最后看了赵攸宁一眼，跟着两个公安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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