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舆服1

史臣评论说：远古时期，黄帝乘云车而行，帝尧卷领垂衣，黄帝身着黑色上衣浅绛下裳，帝尧乘坐红车驾白马，顺应三正历法的次序，舍弃寅月丑月建正之法，玄戈玉刃等仪仗，交相辉映。至于参宿旗分列光影，帝车蕴含光芒，又是用以护卫南宫，增辉北极。《月令》记载季夏六月，“命令女官染制彩帛”，赤红朱砂按等级排列，各有品秩规范。旗帜绘有日月图案，车轼装饰彰显威仪，衣带佩玉相映，衡轭悬挂和铃，因此邪僻之事被摒弃，无法侵入。至于规范万物名称，修补西方纲维，疏导淹没山陵的洪水，平息倾覆天地的灾祸，功绩越显著者装饰越华美，德行越崇高者服饰越尊贵，无不选用精良材质，成就其完美。《尚书》说：“公开考核功绩，用车马服饰奖赏功勋。”《礼记》载：“鸾车，是有虞氏的车驾。钩车，是夏后氏的车驾。大路，是殷商的车驾。乘路，是周代的车驾。”礼服上绣火纹山纹龙纹，以此传达深意。前代史书认为，圣人观察鸟兽形貌、草木精华，始创衣冠制度，因而黑黄异彩纷呈；见秋蓬独自旋转，北斗星柄旁移，于是制作车舆轮轴，方圆各有法度。遇物而成象征，触类而兴规制。周代承袭殷商，其制由来己久。周成王会盟诸侯时，祭坛悬挂雉羽，五方诸侯盛况，贡物多达八十余种。宗庙马匹与鸟形旌旗，所到之处无不归附，殷公、曹叔在此俯首称臣。《周礼》载，巾车官竖立大赤旗朝会，竖立大白旗征战。雅制宏富繁多，遵循前代典范，迎宾用不同仪制，行军有特殊规范，因此庄严整肃，彰显武力，马胸钩饰辔头革带，尽显文彩。六种冕服，五时车驾，天子日常规制，各有等级差别。待到礼制衰败，人心放纵，诸侯征战，法度沦丧，齐国紫色扰乱正统服色，邹国长缨混淆礼乐规制。孔子说：“君子学识广博，服饰合乎乡俗。”至于豪强不遵法度，庶民僭越典章，郑伯门前飘动翠羽冠，春申君阶下踏满珠饰履。及至秦始皇兼并六国，承袭各国旧制，东获丰貂之饰，南纳獬豸之冠，又创玄旗黑旒之制，旄头罕车之饰，在咸阳北坂仿建九国宫室，车舆彩饰各显本国纹章，即所谓秦制大备，实为陈列战国遗车。待到法令严密如脂遍布如网，经籍尽焚，三代礼制削除，以金根车充帝王乘舆，废除六冕之制，以纯黑衣为祭祀礼服。汉高祖入关，沿袭秦代旧制。汉武帝施展雄才大略，总汇文帝景帝基业，霓旌蔽日，虎皮车记鼓车随行，横渡汾河祭祀后土，登临甘泉祭拜昊天，奉常官进献仪仗，称为大驾，随行车千乘骑万匹。至汉成帝时，为宠姬赵飞燕专设属车置于豹尾仪仗之中，又有杨雄所述拉开天狼星威弓，挥动耀日神旌，仪仗罗列如云聚雾合。此后王莽专权，武车常年停驻，赤眉之乱后，礼乐典章荡然无存。公元37年，吴汉平定蜀地，方进献葆车舆辇，宫廷装饰渐趋完备。汉明帝采纳《周官》、《礼记》之制，改着衮龙袍，天子戴通天冠佩玉玺。魏明帝因礼服纹饰华美恐涉僭越，于是删减典章，所弃过半。高堂隆上奏：“改历法、变徽号，乃帝王用以神明治道，革新百姓视听之策。”明帝纳其言，改青龙五年为景初元年（公元237年），崇尚黄色服饰，取法地正之位。晋世祖武皇帝承天赐人佑，开启司马氏基业，受禅之礼悉遵唐虞旧制。晋朝属金德，却崇尚赤色服饰，莫非主管官员失传古制？

玉车、金车、象牙车、皮革车、木车，这五种车驾都是天子的法驾之车。车轮皆施红漆，绘制猛兽蛟龙纹饰。车轮三十根辐条，象征一月三十日；双重轮毂双重车辖，用赤色油脂涂抹车轴，油脂容器宽八寸、长三尺，油脂滴落地面，系在车轴两端，称作“飞軨”。以金箔缠绕的盘龙构成车厢两侧扶手，扶手上层饰有蹲伏的文兽图案，车前横木雕饰衔轭的龙首，左右设吉阳竹筒，鸾雀立于车辕横木，车辕及车箱挡板皆绘蛟龙猛兽纹。青色车盖配黄色衬里，称为黄屋车。金色花饰悬垂二十八条飘带，象征二十八星宿。车厢两侧后方均用玳瑁制成鹍鸟翼状装饰，镶嵌金银雕琢的饰物，因此世人亦称金鹍车。左车斜插旂旗，右车加设棨戟，皆以囊袋装盛。棨戟外套彩绣纹饰的封套，顶端呈亚字形，悬挂大蛤蟆幡旗。车轭长一丈有余。在戟尖缀牦牛尾，大如斗笠，置于左边副马轭具上，称为左纛。车辕皆弯曲向上，取《礼纬》“山车自然垂曲”之义，意为木材未经人工烘烤便能自然弯曲。

玉车、金车、象牙车，各自用相应材质装饰车身，因此得名。皮车采用漆皮装饰，木车采用漆木装饰。规制如下：玉车等级最尊贵，竖立太常旗，垂挂十二条旒饰，旗长九仞拖曳至地，绘有日月飞升之龙图案，专用于祭祀上天。金车竖立大旂旗，挂九条旒饰，用于会晤诸侯国宾客，也赐予上等公爵及君王子嗣同母兄弟。象牙车竖立大赤旗，通体赤红不施彩绘，用于临朝听政，也赐予各诸侯王。皮车竖立大白旗，用于军事征战，也赐予西方镇守诸侯。木车竖立大麾旗，用于田猎，其旗为黑色，也赐予藩属国。玉车驾六匹黑马，其余西车皆驾西马，所有马匹均用黄金装饰鬃毛，插雉鸡尾羽。马嚼子用象牙制成并雕刻锡片，锡片附于马额，即所谓当颅饰。铁制钗状饰物大三寸，中央高两头低如山形，中部穿孔系雉尾固定。繁缨用赤色毛毡制成绒毛状，十二枚金环串联点缀。繁缨即马胸前装饰的璎珞，如同索状围裙。五车均配有鸾鸟铃铛装饰，行进时和铃鸣响；钩膺镶嵌玉环，钩膺即马胸前的繁缨，玉环是马带上的玦状饰物。弯曲龙首车辕配华美铜环，车辕头部雕作龙形，铜环指车衡上悬挂鸾铃的环扣。红色缠缯装饰，指君主用朱红丝帛缠绕马嚼子防汗，兼作装饰。天子法驾出行时，五车各司其职不全数出动；临朝大会时则在殿庭陈列御用车驾旌旗鼓乐。

玉、金、象三路，各以其物饰车，因以为名。革者漆革，木者漆木。其制，玉路最尊，建太常，十有二旒，九仞委地，画日月升龙，以祀天。金路建大旂，九旒，以会万国之宾，亦以赐上公及王子母弟。象路建大赤，通赤无画，所以视朝，亦以赐诸侯。革路建大白，以即戎兵事，亦以赐西镇诸侯。木路建大麾，以田猎，其麾色黑，亦以赐籓国。玉路驾六黑马，余西路皆驾西马，马并以黄金为文髦，插以翟尾。象镳而镂锡，锡在马面，所谓当颅者也。金而方釳，金谓以金为文。釳以铁为之，其大三寸，中央两头高，如山形，贯中以翟尾而结著之也。繁缨赤罽易茸，金就十有二。繁缨，马饰缨，在马膺前，如索裙。五路皆有锡鸾之饰，和铃之响，钩膺玉瓖，钩膺，即繁缨也。瓖，马带玦名也。龙辀华轙，辀，车辕也，头为龙象。轙，谓车衡上环受鸾者也。硃幩。幩，饰也，人君以硃缠镳扇汗，以为饰也。法驾行则五路各有所主，不惧出；临轩大会则陈乘舆车辇旌鼓于其殿庭。

乘坐式车驾称为安车，倚立式车驾称为立车，亦称高车。据《周礼》记载，唯王后配有安车，天子本无专用安车。自汉代起制定帝王仪制，方设天子车驾。计有青色立车、青色安车、赤色立车、赤色安车、黄色立车、黄色安车、白色立车、白色安车、黑色立车、黑色安车，合为十乘，统称五时车，俗称五帝车。天子所乘之车驾六马，其余皆驾西马。竖立十二旒旌旗，旗色与车色相同。立车之旗垂首竖立，安车之旗斜向悬挂。驾车之马毛色各应五时：白马则染红鬃尾，左右外侧马匹装镂刻锡片，车顶黄盖左设牦牛尾纛旗，形制如金根车，出行时列于队尾。

五牛旗系平定东吴后所创（公元280年后），以五牛扛旗，车上置五牛雕像，青牛赤牛列左，黄牛居中，白牛黑牛居右。旗帜竖插牛背，行进时由人抬牛而行。取牛为象征，盖因其负重行远且步履沉稳。旗帜常态卷束不展，即《礼记》所谓"德车卷旌"。天子亲征时展开旌旗，即"武车扬旌"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