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人海茫茫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人海茫茫
林语宁没有急着澄清，她已经不需要一遍遍地重复自己是清白的。
她只需要让每一次针对她的恶意，在证据前寸寸崩塌。
她写了一封邮件，交给律师团处理，然后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的夜风凉得发疼，她没有关窗，任那一丝丝寒意贴上脖颈，贴上心口。
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个雨夜。
那时她还在墨景言的家，那是他们婚后第一个共同生活的秋天。
她晚上加班到很晚，回到家里雨已经下得很大。
他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剧，没有察觉她的进门。
她站在门边，鞋都没脱，望着他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那时候她还以为这就是生活的样子：他偶尔冷淡一点没关系，她退一点就行；他不在家吃饭没关系，她可以自己热；他把手机反扣没关系，她可以不问。
她曾以为，只要她够小心、够懂事、够不让他为难，那段关系就可以稳稳地继续下去。
后来她才知道，那根本不是生活。
那是自我压抑的训练营，是一场温水煮青蛙的过程。
她把所有的底线都往回收，直到连自己是谁都快记不清。
是离婚那天，她坐在法院的长椅上，签完字，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法庭。
她坐在那儿，望着他背影，竟一点都不恨了。
她只是想—“原来这就是结局啊！”
不是撕破，也不是剧烈爆发，而是一场彻底的告别，冷到骨子里，却也干净。
她不后悔那段婚姻。
但她庆幸自己结束了它。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陶珊发来的信息。
【你看许可馨那个新账号了吗？她换了个名字，又开始卖‘受害人设’了！】
【你要不要我发给几个业内记者，提前截一波？】
林语宁看着那条信息，指尖停顿了一下。
然后她回复：
【不急！】
【她的手段永远比结果快一步！】
【但她的脚，会绊倒在她撒出去的网里！】
发完，她关掉手机，重新坐回书桌前。
她打开一个新的文档。
这是她准备交给法院的一份个人陈述稿。
不是给媒体，也不是为了公众理解，只是给那个将要写下最终判决的人，留下一份干净、明确、毫无遮掩的声音。
她写下第一句话：
【我不是完美的原告！】
【我在婚姻中曾软弱、忍让、退缩！】
【我也在职业里犯过判断失误、情绪冲动、迟疑过、害怕过！】
【但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他人底线的事！】
【更没有，借助他人的毁灭，来成全我自己！】
她一字一句打下去，语气始终冷静。
她写到一半时，忽然停下，看着屏幕愣了一会儿。
她想起顾延瑾曾说过的一句话。
“你不是战士！”
“你只是个还愿意站着的普通人！”
“所以你才值得被看见！”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继续写下去。
……
与此同时，墨景言正坐在一间半空的录音棚里。
灯光昏黄，他的外套随意搭在一旁的椅背上，整个人靠在调音台前，手里握着一支烟，却没有点燃。
他的头发稍微长了一点，胡茬也没刮干净，眼睛却还是亮的。
那种亮，不再是当初站在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光。
是压抑着太久的执念和愤怒所酿成的烈。
他盯着前方麦克风，像是在望着什么远得不可触碰的幻象。
经纪人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开口。
“哥，之前说的复出专辑计划……这几家平台已经都回了话！”
“有两家还愿意合作，但前提是你得发一条公开道歉声明，内容里不能涉及任何指责女性的内容！”
“还有……就是许可馨那边，要你澄清一部分她‘煽动舆论’的嫌疑！”
“她手里有你之前发给她的一些私聊记录！”
“如果她放出来，可能对你也……”
话还没说完，墨景言猛地一拍桌子。
“她拿我当挡箭牌？”
经纪人一惊，不敢出声。
墨景言低声冷笑，手指在桌面一下一下敲着，像是节奏，又像是耐性正在被削掉的边缘。
“她以为我现在还会护着她？”
“她才是真正让林语宁站上公众道德高地的人！”
“我当年隐婚……是我主动决定的！”
“但她……”
“她把自己当成无辜第三者，不断在公众面前装哭！”
“她比林语宁更脏！”
他说到这儿，像是连自己也觉得讽刺。
“可林语宁……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
“她以前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现在她看我的眼神，连路人都不如！”
他闭上眼，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嘲笑。
“她走得太远了！”
“远得我连追都追不上！”
“她不是赢了！”
“她只是彻底把我丢了！”
那一瞬间，没人敢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逼仄的破碎感。
墨景言睁开眼，看向墙上的时钟。
“帮我安排一次记者会！”
“我要亲口说点什么！”
“不是道歉！”
“是声明！”
“我要她知道—她不是站在‘正义’那一边！”
“她只是走得太绝！”
……
第二天一早，林语宁收到了法院判决前的正式材料补充通告。
她静静看完，合上卷宗。
窗外天色微亮，她缓缓站起身，走进洗手间。
镜子里的她，眼神依旧清醒，面容没有太多变化，连唇线都描得极稳。
她看着自己，慢慢笑了一下。
不冷，也不温柔。
是一种—知道结局前，还能微笑的底气。
那是她用无数次退让、忍耐、失声换来的。
她从镜子前走出来，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陶珊：
【明天中午，法院外见！】
【结束了，我想吃你那家常去的米粉店！】
【我请！】
陶珊几乎秒回：
【你请，我吃三碗！】
林语宁看着那行字，笑了出来。
然后她抬起头，望着窗外那束穿透灰雾的天光，喃喃道：
“结束了！”
“我没有输！”
“哪怕他们以为—我已经输了很久！”
法院外的风有些大，阳光从城市高楼之间斜斜洒下来，在林语宁风衣肩头打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她站在人行道的拐角，望着对面熟悉又陌生的大门，神情平静，唇线勾着一丝近乎看不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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