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星砂契约·迁徙之路 第20章：幼发拉底河底的预言壁画

暮色漫过芦苇丛时，阿扎尔的陶罐在卵石滩上磕出裂纹。浑浊的河水打着旋儿渗进陶壁，映出对岸神殿尖顶破碎的轮廓。三天前亚伯拉罕说要在此休整，他却总觉得那些坍圮的石柱在注视自己。

“帮我取些净水。”撒拉的声音从篷车传来。阿扎尔攥紧腰间的星砂瓶，瓶身因靠近水源泛起细微震颤。自从在吾珥市场被亚伯拉罕买下，这枚暗金色的琉璃瓶就再没安静过——每当危险临近，瓶中悬浮的星砂便会凝成血红的漩涡。

渡河的竹筏系在歪脖子枣树下。阿扎尔踩上摇晃的木板，河水突然在脚边炸开涟漪。他踉跄扶住船舷，星砂瓶竟穿透衣襟，在掌心烙下灼痛。对岸神殿深处传来石块挪动的闷响，像是远古巨兽正在苏醒。

“小心！”船工的惊叫未落，上游冲来的枯木己撞断竹索。阿扎尔跌入湍急的水流，星砂瓶脱手而出。在沉向河底的瞬间，他看见琉璃瓶撞在青石板上，瓶口迸发的光芒照亮了河底——那是满壁的壁画，无数星辰坠落成手持星砂瓶的人形。

呛入肺中的河水带着铁锈味。阿扎尔在水草间挣扎，指尖突然触到冰冷的石壁。壁画上的人物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只是胸口裂开的伤口里，流淌的不是鲜血而是星砂。更远处的画面显示着一座燃烧的城池，城墙上的守卫举着与亚伯拉罕书房石板相同的星象图。

“抓住！”船工的绳索甩在肩头。阿扎尔被拖出水面时，星砂瓶正悬浮在头顶三寸处，瓶中砂粒排列成从未见过的图腾。他颤抖着握住琉璃瓶，壁画里那些受伤的“自己”突然转动眼珠，空洞的眼眶首首盯着他。

回到营地时，亚伯拉罕正在擦拭青铜匕首。刀刃映出阿扎尔湿透的衣袍，老人的目光突然锐利如鹰：“你去了对岸。”不是询问，而是陈述。阿扎尔喉头发紧，星砂瓶在怀中发烫，他想起壁画里最后一幅画面——亚伯拉罕举着匕首刺向以撒，而自己跪在血泊中捧着破碎的星砂瓶。

“我...找净水时竹筏翻了。”阿扎尔低头盯着草鞋上的水草。撒拉递来的羊毛披风带着熏香气息，却盖不住他身上河水的腥冷。亚伯拉罕的手指抚过匕首上的刻痕，那是昨夜神秘访客留下的印记，与河底壁画的图腾如出一辙。

子夜时分，阿扎尔被星砂瓶的嗡鸣惊醒。月光透过篷车缝隙，在瓶中凝成一道光柱。砂粒缓缓组成文字，是楔形文字却带着火焰般的流动感。他认出其中几个符号——是亚伯拉罕书房石板上反复出现的“应许之地”，但后面跟着的符号，却描绘着无数人捧着星砂瓶坠入深渊。

“你果然能看见。”亚伯拉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扎尔猛地转身，发现老人手中握着半截从河底带回的壁画残片，上面“自己”的伤口正在渗出血珠。星砂瓶突然剧烈震动，将帐篷内的油灯全部点亮，墙壁上投映出河底壁画的动态影像：燃烧的城池轰然倒塌，而手持星砂瓶的人正将琉璃瓶刺入自己心脏。

“这不是预言。”亚伯拉罕按住阿扎尔颤抖的肩膀，“是警告。”他展开羊皮卷，上面的星象图与河底壁画完全吻合，只是多了一道鲜红的血线，从吾珥延伸到应许之地，终点处画着破碎的星砂瓶和燃烧的祭坛。

黎明前的黑暗中，阿扎尔再次摸到河底的壁画。这次他注意到壁画边缘的小字：“当第七颗晨星坠落，星砂将吞噬守护者的灵魂。”星砂瓶突然炸裂，飞溅的琉璃碎片在掌心割开伤口，流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与河底壁画里“自己”胸口的伤口完美重合。

营地方向传来撒拉的尖叫。阿扎尔转身时，看见东方天际划过第七颗流星，而亚伯拉罕正举着匕首走向熟睡的以撒，刀刃上倒映着星砂瓶的血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