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裹着幼发拉底河的呜咽漫上来时,阿扎尔的指尖第三次抚过石板裂纹。那些用楔形文字镌刻的星图,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仿佛无数双眼睛正从远古凝视着他。
三天前那场突袭犹在眼前。沙漠部落的弯刀劈开营帐时,阿扎尔本能地将星砂瓶护在胸前。瓶中流动的金色沙粒突然暴涨,在空中凝结成巨大的狮身人面像虚影。敌人的战马惊嘶着人立而起,将骑手掀翻在滚烫的沙地上。
"这不是凡人能掌控的力量。"亚伯拉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人拄着枣木拐杖,银发在夜风中凌乱如麻。阿扎尔慌忙转身,却见主人的目光始终盯着他怀中的星砂瓶,"明早我们必须渡河,去对岸的遗迹。"
晨光刺破云层时,羊皮筏子载着八名族人缓缓离岸。阿扎尔蹲在筏子中央,看着浑浊的河水漫过指缝。突然,掌心传来灼烧般的刺痛——那些神秘印记竟在皮肤下蠕动,如同活过来的星图。
"小心漩涡!"罗得的惊呼声撕破长空。阿扎尔抬头,只见河面裂开巨大的漩涡,仿佛有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星砂瓶剧烈震颤,瓶塞迸飞,金色沙粒倾泻而下,在水面织成璀璨光网。
就在漩涡即将吞噬筏子时,阿扎尔听见古老的低语在脑海炸响。他鬼使神差地将手探入河水,指尖触到某种冰冷的金属。用力一拽,半卷青铜残片破水而出,上面的纹路竟与星砂瓶底部完全吻合。
"快收起来!"亚伯拉罕脸色煞白地抢过残片。老人布满皱纹的手在发抖,浑浊的瞳孔里映着残片上扭曲的符号,"这是禁忌之物,不该现世的......"
话音未落,对岸传来马蹄声。十二名身披黑袍的骑士勒马河岸,为首者掀开兜帽——那张脸,阿扎尔分明在星砂瓶的预言幻象中见过!骑士举起镶金权杖,杖头镶嵌的蓝宝石闪过幽光,河面瞬间结出蛛网般的冰纹。
"亚伯拉罕,交出星砂之匙。"骑士的声音像是从深渊传来,"你以为偷走残片就能改写命运?"
亚伯拉罕握紧腰间的青铜短剑,却被阿扎尔拦住。少年将掌心按在星砂瓶上,流动的沙粒突然凝固,在空中投射出惊人画面:黑袍骑士们化作灰烬,而亚伯拉罕站在高耸入云的圣殿前,手中捧着完整的星砂容器。
"跟他们走。"阿扎尔低声说,"这是预言的必经之路。"亚伯拉罕盯着少年,仿佛第一次认识他。最终,老人长叹一声,将青铜残片抛向对岸。
黑袍骑士接住残片的瞬间,整片天空突然暗如黑夜。阿扎尔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抽走,眼前一黑栽倒在筏子上。昏迷前最后一幕,是骑士们策马离去的背影,以及亚伯拉罕凝视自己时,眼中复杂难辨的神情。
当阿扎尔再次醒来,羊皮筏己停靠在对岸的芦苇丛中。星砂瓶安静地躺在他怀中,瓶中沙粒重新开始流动,却比之前黯淡许多。亚伯拉罕坐在不远处,正用匕首在枣木板上刻画着什么。
"他们要的不是残片。"老人头也不抬,"那些黑袍人在寻找星砂容器的其他部分。而你......"亚伯拉罕终于转过头,苍老的面容在晨光中宛如雕塑,"你看到的预言,究竟是指引,还是陷阱?"
阿扎尔没有回答。他望向骑士们消失的方向,发现沙丘上留有奇异的脚印——那些脚印里闪烁着细碎金光,如同撒落人间的星屑。指尖的神秘印记又开始发烫,这次浮现出的,是从未见过的陌生符号。
夜幕降临时,阿扎尔独自来到河边。他将手浸入水中,冰凉的河水突然泛起涟漪。水底深处,无数发光的符号正在游动,拼凑出一幅巨大的星图。更远处,隐约可见半截沉入泥沙的石柱,柱身上缠绕着与青铜残片相同的纹路。
"你果然来了。"沙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阿扎尔猛地转身,只见一名戴着金面具的女子立在月光下。她赤足踏过的沙地,竟开出银白色的花朵。"我等了三千年,"女子缓缓摘下面具,露出布满裂纹的脸,"等预言之子唤醒沉睡的守护者。"
话音未落,女子化作万千光点融入河中。阿扎尔后退几步,撞上身后的枣木柱。抬头时,他看见星空突然扭曲,七颗明亮的星辰连成首线,正对着自己站立的位置。
此刻,亚伯拉罕的营帐里亮起油灯。老人展开新刻的木板,上面密密麻麻画满星图与符号。最中央的空白处,赫然是阿扎尔手掌上的神秘印记。而在河对岸,黑袍骑士们正在残片上涂抹鲜血,暗红液体渗入纹路,照亮了某个禁忌的符号。
黎明将至,阿扎尔握紧星砂瓶。他知道,从触碰残片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命运就己与这个古老的秘密紧紧相连。而前方等待着的,是更多未知的危险,以及必须解开的千年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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