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城战家祠堂内，烛火摇曳。
战穹端坐在下首位置，看着三爷爷战天狂用独臂给先祖牌位敬香。
老人动作笨拙却一丝不苟，香灰落在断臂袖管上，烫出几个小洞也浑不在意。
"天行离家时，你才这么高吧？"
战天狂比划了个不到腰际的高度，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转眼都成大小伙子了。"
战穹轻轻点头。
这位突然出现的三爷爷，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祠堂里除了他们，还有那位跛脚女子和另外三名被救回的战家子弟。
三长老战云霄站在门口，神情复杂地望着众人。
"当年的事..."
战穹刚开口，就被战天狂抬手打断。
老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层层揭开后露出半块发硬的麦饼："十五年前，我们二十三人奉命护送一件宝物回宗族。途经黑水峡谷时，遭遇伏击。"
他掰下一小块麦饼放入口中，混着唾沫艰难咽下："这是最后的干粮，我们分了七天。"
跛脚女子，战穹现在知道她叫战红绫突然冷笑："哪是什么伏击，根本就是精心布置的杀局！对方连我们每个人的功法弱点都一清二楚。"
"是内鬼。"
战穹握紧拳头。
战天狂点头，独臂袖子无风自动："对方出动了两名真罡境，五名凝元巅峰。我们拼死突围，最后只剩五人被俘。"
老人眼中闪过痛楚，"赵家把我们关在地牢，每日严刑拷打，就为问出那件宝物的下落。"
战穹心头一跳："什么宝物？"
三长老战云霄突然插话："就是你体内的穹苍剑。"
祠堂内一片寂静，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战穹下意识按住胸口，那里沉寂的穹苍剑似乎感应到什么，微微发热。
"当年天行带着祖剑从玄域归来，就是为了给你筑基。"
战红绫一瘸一拐地走到战穹面前，突然伸手按在他天灵盖上，"别动，让我看看你的经脉。"
一股温和的探查之力涌入体内，战穹强忍着不适没有反抗。
战红绫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猛地收手："好狠的手段！先天剑脉被锁，气海淤塞如铁，这是'九幽封禁'！"
"什么？"
战天狂拍案而起，实木供桌被他这一掌震得西分五裂，"玄域墨家的独门禁制？"
战红绫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突然刺入战穹手腕。
银针瞬间变黑，针尾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果然如此。"
她拔出银针，"这禁制下在你三岁那年，若非天行以自身剑元为你续命，你活不过十岁。"
战穹如遭雷击。
难怪父亲修为暴跌，难怪自己无法修炼...
"不对啊，"
三长老疑惑道，"若是三岁被下禁制，穹儿应当毫无印象才对。可墨家之人怎会..."
"因为下禁制的根本不是墨家人。"
战红绫冷笑，"而是墨家那条老狗的女弟子，柳寒烟！"
这个名字像一把尖刀刺入战穹脑海。
他猛地站起，打翻了身旁的烛台。
火焰在地毯上蔓延，却无人理会。
"我母亲...叫柳寒烟？"
战天狂长叹一声："十五年前那场伏击，带队的就是你娘。"
战穹踉跄后退，后背撞上祖宗牌位架。
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那个总在深夜默默流泪的温柔女子，那个在他发热时整夜守候的娘亲，那个...
在他五岁生日第二天消失无踪的母亲。
"为什么？"
他声音嘶哑得像换了个人。
"因为穹苍剑。"
战天狂走到战穹面前，独臂按住他颤抖的肩膀，"玄域墨家世代铸剑，却始终炼不出一柄能媲美祖剑的神兵。你娘接近天行，本就是冲着祖剑来的。"
战红绫补充道："但她没想到会真的爱上你父亲，更没想到会生下你。在你三岁那年，墨家派人抓走了她..."
"然后她带人来夺剑？"
战穹双眼通红。
"不，"
战天狂摇头，"她是来救你的。那晚她拼死拖住墨家高手，才让天行有机会带着你逃回凡域。"
老人指了指自己的断臂，"我这只手，就是替你挡了一记墨家绝学'九幽指'。"
战穹浑身发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你父亲这些年东躲西藏，就是为寻破解九幽封禁之法。"
战红绫轻声道，"三年前他听说'葬剑渊'有上古剑修遗刻，便冒险前往..."
"葬剑渊..."
战穹想起战青玥给的玉简，"那里有什么？"
"传说埋葬着上古剑仙的尸骸。"
战天狂神色凝重，"也是...你母亲最后的踪迹所在。"
祠堂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一名侍卫慌张禀报："少主，玄天剑宗使者到了！同行的还有，还有一位戴着金色面具的大人！"
战红绫脸色骤变："金面巡查使？快，把祖剑气息隐藏起来！"
战穹还沉浸在震惊中，战天狂己经一把扯开他前襟，独臂在穹苍剑印记上连点七下。
原本发烫的剑印立刻冷却，变得如同普通纹身。
"记住，"
老人死死盯着战穹的眼睛，"在你突破真罡境前，绝不能让剑宗之人知道祖剑在你体内！"
"为什么？"
战红绫一瘸一拐地向侧门走去："因为当年出卖我们行踪的内鬼，就藏在玄天剑宗！"
她最后回头看了战穹一眼，那眼神让他想起母亲离家前的那个夜晚，同样的悲伤，同样的决绝。
"活着，孩子。只有活着，才能揭开真相..."
随着侧门关闭，祠堂外响起整齐的脚步声。
战穹深吸一口气，将染血的手掌藏在袖中，转身迎向那扇正在被推开的朱红色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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