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冰冷炕上。
秀儿缩在角落,迷糊着。
陈乐靠墙坐着,盯着虚空。炕沿下,藏着他那冰冷乌黑的残破弩臂。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想确认某物的存在。
门外传来脚步声。王麻子大咧咧推门进来,冷风首灌。
“林老实!听说你家添人进口又办喜事,恭喜啊!”王麻子嗓门大,眼睛滴溜乱转。
林老实正对着火塘发愁,闻声抬头,脸色难看:“王麻子,你来干啥?”
“干啥?”王麻子一屁股坐到唯一板凳上,“催粮!催税!你家两个丁了,冬税翻倍!还有欠我那二两银子带利!年前必须清!”
“翻倍?”林老实腾地站起来,又急又怒,“往年人头税顶天!哪来翻倍?”
“往年是往年!”王麻子瞪眼,“村长定的!你捡个活死人回来,当他是鬼不算人?喘气就算丁!懂不?想赖?”他唾沫星子飞溅,“你问问村里谁家像你?白养个大活傻子!”
“那……”林老实气得哆嗦,“那算半丁行不?娃刚……”
“呸!你捡回来的壮小子算半丁?少废话!”王麻子拍桌子,“连本带利,三两整!外加新税粮!交不出?拿东西顶!”他眼睛扫着家徒西壁的破屋,落到角落一点干粮上。
“三两?!那二两才借三天!”林老实眼都红了。
“白纸黑字!”王麻子掏出一张歪扭按着红印的纸,“三分利!你自己画的押!”他眼尖,看见林老实炕上还放着半碗糊糊,“没粮?这不就是粮?先顶!”说着就要去抢。
“你干啥!”林老实一把护住碗,这是给炕上两个傻子留的命食,“这是我家的!凭啥给你顶债!”
“凭啥?”王麻子狞笑,“就凭你家欠债不还!拿来!”他推搡林老实,两人扭打起来。
“不许欺负爹!”秀儿被惊醒,吓得尖叫,扑过来想拉王麻子。
“滚开傻妮子!”王麻子顺手一推。秀儿跌坐地上,头磕到炕沿,额角瞬间红了一片。
“秀儿!”林老实嘶吼,想去扶。
王麻子趁机一把夺过糊糊碗,还踢了装柴的破筐一脚:“这点屁用没有!明天!最后一天!拿不出三两银子和粮税,哼!老子把你这破窝拆了抵债!”他骂骂咧咧揣着碗走了。
门在狂风中晃荡。留下林老实抱着摔倒哭泣的秀儿,额角青筋暴跳。他猛地看向炕上那个“女婿”。
陈乐依旧靠着墙,似乎对刚才的暴风骤雨浑然不觉。只有眼皮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
“废物!”林老实看着那双死鱼眼,挫败地吼了一声,不知是骂谁,“都是废物!”
风雪更大。林老实第二天天没亮就起来,翻出藏得最深的几块皮子。家里唯一能换钱的东西。
他冒着大雪深一脚浅一脚赶到二十里外的镇上集市。
寒风刺骨。稀稀拉拉几个人。皮货贩子压价压得狠。
“就这破皮子?仨瓜俩枣!不要!”贩子不耐烦挥手。
林老实苦苦哀求:“掌柜的行行好,家里等米下锅……”
“下锅?喂狗都不稀罕!”贩子嗤笑,“滚滚滚!”
眼看日头偏西。林老实心凉了半截。
“喂!那汉子!”旁边一个歪嘴牙人凑过来,压低声音,“急用钱?有个活儿……敢干不?”
“啥活儿?”林老实像抓到救命稻草。
牙人一指镇外黑黝黝的矿山:“那边!搬石料!下力气!管顿饭,干一夜给五十个钱!”
五十个钱!离三两银子杯水车薪!但总比没有强!林老实咬牙:“干了!”
跟着牙人走到矿洞。里面阴森湿冷。寒风卷着雪粒往里灌。林老实和十来个同样困顿的汉子被赶进去。巨大的寒铁矿石冰冷刺骨。
“搬!搬那边洞口去!”监工提着鞭子吆喝。
石头沉重。滑不溜秋。林老实憋着气,使出全身力气。一块,又一块。汗刚出来就被寒风冻住。棉袄被石角刮破,露出絮来。
半夜。他实在累脱了力,脚步踉跄。
“废物!磨蹭啥!”监工一鞭子抽在他背上,火辣辣地疼。
林老实闷哼一声,咬牙扛起石头继续走。脚下一滑,沉重的矿石边缘狠狠砸在右脚背上!
“啊——!”钻心剧痛!林老实惨叫着倒地,抱着脚蜷缩在冰冷的矿地上。脚骨大概碎了。
“嚎什么嚎!装死?”监工过来踢了两脚,“滚滚滚!晦气!明天工钱抵了药钱!”随手扔下五个铜板,像打发叫花子。
林老实眼前发黑,剧痛让他几乎晕厥。脚完全不能动。他盯着地上那五个铜钱,像冰锥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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