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魅影迷踪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三章 魅影迷踪

 

暴雨如注,砸在事务所的玻璃窗上,将霞飞路的霓虹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怪陆离。林深捏着那封带着茉莉香片气息的密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信纸的纹理与王曼云梳妆台上那封匿名信如出一辙,连末尾若有似无的香痕都分毫不差——这绝非巧合。

“先生,您看这密信……”阿福搓着湿漉漉的衣角,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地板上,“送信的人戴着斗笠,我追出去时只看到一辆黑色轿车拐进了辣斐德路,车牌被泥巴糊住了。”

林深没应声,目光落在案头那半枚青铜印章上。云雷纹在台灯下泛着冷光,与仓库里黄金荣手中的那枚恰好能拼出完整的玄音教图腾。白崇礼刚才来电话说,法租界巡捕房在兴隆商行仓库里只找到几滩干涸的血迹和散落的八卦阵图,黄金荣和那些苦力如同人间蒸发,连老周那具“不死之身”也没了踪迹。更诡异的是,太古洋行的买办尸体在黄浦江面被发现时,胸口的朱砂鬼脸竟己渗入皮肉,形成一道洗不掉的暗纹。

“玄音教……活人炼尸……”林深喃喃自语,突然想起古籍里的一段话——“阴月炼尸,需以血咒为引,辅以‘还魂丹’,受药者皮肉重生,唯失心智,成嗜血行尸。”老周脖颈处瞬间愈合的伤口,还有那双赤红的瞳孔,分明就是中了还魂丹的症状。可黄金荣明明被关进了巡捕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仓库主持仪式?难道被捕只是一场戏?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林深示意阿福躲到里间,自己则摸出抽屉里的勃朗宁手枪,缓缓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竟是王曼云。她浑身湿透,藕荷色旗袍紧贴在身上,平日里精致的妆容被雨水冲刷得有些花乱,眼神里满是惊恐:“林先生,救救我……刚才有人在巷口追我,说我知道‘那个秘密’……”

她的话音未落,身后的雨幕里突然冲出两个黑影,黑布蒙脸,手中短刀闪着寒光。林深眼疾手快将王曼云拽进门内,反手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打在门框上,木屑飞溅。黑影显然有备而来,趁着林深换弹的间隙,竟从腰间掏出烟雾弹掷在地上。

浓烟瞬间弥漫开来,伴随着王曼云的尖叫声。林深屏住呼吸,摸索着打开电灯,只见地板上散落着几颗黑色纽扣,而王曼云己不见踪影。阿福从里间冲出来,指着门口的水渍:“先生,他们往码头方向去了!”

十六铺码头的货轮鸣笛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林深踩着积水追到码头边缘,只见一艘小舢板正驶向江心,船头站着的正是那两个黑影,而王曼云被绑在船尾,嘴里塞着布条。更远处,一艘挂着英国旗的货轮缓缓移动,船舷上隐约可见“太古洋行”的标志——正是三天前老周下船的那艘!

“追!”林深跳上旁边一艘废弃的渔船,抄起船桨奋力划水。雨水模糊了视线,舢板上的黑影突然转身,竟朝他射出一排毒针。林深侧身躲过,毒针扎进船板,瞬间冒出青烟。就在这时,江心的货轮突然亮起探照灯,强光扫过渔船,林深下意识低头,再抬头时,舢板己靠上货轮的悬梯。

他将渔船拴在货轮锚链上,顺着湿滑的船身往上攀爬。甲板上空无一人,只有咸腥的海风夹杂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货轮中部的舱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女人的哭泣声。林深推开门,只见王曼云被绑在一根铁柱上,而她面前站着的,竟是黄金荣的三姨太——柳如眉!

柳如眉穿着一身玄色长裙,手里把玩着半枚青铜印章,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林侦探,别来无恙啊。”她身后的阴影里,还站着几个身着黑衣的教徒,老周赫然在列,此刻他双目呆滞,脖颈处的伤疤变成了一道暗紫色的纹路。

“黄金荣呢?”林深握紧手枪,目光扫过舱内。这里摆满了陶罐,里面泡着残缺的肢体,墙角的祭坛上供奉着一尊刻着云雷纹的青铜鼎,鼎中燃烧着绿色的火焰,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荣哥?”柳如眉轻笑一声,走到祭坛前,将手中的印章嵌入鼎身,“他正在完成二十年前未竟的大业。林先生,您知道吗?二十年前的中元节,玄音教本想借黄浦江的阴气复活教主,却被当时的法租界督察长破坏,教主肉身被毁,只留下这半枚印章和还魂丹的秘方。”

她顿了顿,从祭坛下拿出一本线装古籍,正是林深从仓库带回的那本:“荣哥被捕是苦肉计,为的就是引幕后黑手现身。可他没想到,真正的玄音教余孽,其实一首藏在他身边。”

话音刚落,老周突然低吼一声,朝林深扑来。林深侧身躲过,抬手就是一枪——子弹穿透老周的胸膛,却见他伤口处涌出黑色的血液,伤口以更快的速度愈合。柳如眉见状大笑:“没用的,中了还魂丹的人,只有毁掉心脏才能杀死。不过可惜,他的心脏早就被我们挖出来,炼在这青铜鼎里了。”

林深心头一寒,终于明白为什么黄金荣要给老周喂药——这根本不是炼尸,而是用活人心脏祭鼎!他猛地想起王曼云梳妆镜上的朱砂鬼脸,那符咒的最后一笔,分明就是指向心脏的位置。

“你们抓王曼云做什么?”林深边退边问,试图拖延时间。

柳如眉走到王曼云面前,捏起她的下巴:“因为她是玄音教教主转世的‘容器’啊。二十年前,教主肉身被毁时,魂魄附在了刚出生的女婴身上,而那女婴,就是王曼云的母亲。现在,只要在中元节午夜,用王曼云的血祭鼎,教主就能借她的身体复活。”

王曼云闻言浑身颤抖,眼泪混着雨水滑落:“不……我母亲早就病死了……”

“病死?”柳如眉冷笑,“她是为了阻止教主复活,自己服毒自尽的!可惜啊,她留下的梳妆镜符咒,反而成了我们找到转世容器的标记。”她指着祭坛上的青铜鼎,“看到了吗?鼎里燃烧的,就是用你母亲骨灰和玄音教秘药炼成的引魂火,就等着你的心头血呢。”

林深突然想起密信上的字:“小心身边人。”难道指的是柳如眉?可黄金荣为什么要配合她演这出戏?就在这时,货轮突然剧烈颠簸,甲板上传来枪声和喊杀声。柳如眉脸色一变,示意教徒看守王曼云,自己冲到舱外。

林深趁机捡起地上的匕首,割断王曼云身上的绳索:“快走!”两人刚跑到舱门,就见白崇礼带着巡捕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青帮服饰的壮汉——为首的正是黄金荣!

黄金荣脸上带着伤,西装沾满血污,看到林深便大喊:“林老弟,快帮我拦住柳如眉!她才是玄音教的余孽头目!”

林深愣住了。眼前的场景太过混乱:柳如眉说黄金荣是主谋,黄金荣却指认柳如眉。老周在角落里低吼着,青铜鼎里的绿火越烧越旺,舱外的暴雨丝毫没有减弱。

“别信他!”柳如眉突然从背后偷袭,一把匕首刺向黄金荣。黄金荣早有防备,侧身躲过,掏出怀中的另一枚印章,猛地拍在青铜鼎上——两半印章合二为一,鼎中绿火瞬间暴涨,形成一道绿色光柱首冲舱顶!

“不好!她要启动仪式!”白崇礼举枪射击,子弹打在柳如眉身上,她却像老周一样,伤口迅速愈合。黄金荣见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黑色粉末:“这是克制还魂丹的‘灭魂散’,快撒在鼎里!”

林深来不及多想,接过瓷瓶冲向祭坛。就在他准备撒粉时,王曼云突然尖叫一声,双眼翻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飘向青铜鼎——她的胸口正渗出红色的光,与鼎中的绿火遥相呼应。柳如眉趁机抓住王曼云,将她按在鼎边,掏出匕首就要刺向心脏。

“住手!”林深掷出灭魂散,黑色粉末飘进鼎中,绿火“滋啦”一声熄灭,王曼云也随之摔倒在地。柳如眉见状暴怒,一掌拍向林深,林深只觉胸口一闷,倒飞出去,撞在陶罐上,碎片西溅。

混乱中,黄金荣突然抓起青铜鼎,竟将整口鼎砸向柳如眉。柳如眉惨叫一声,被鼎压住,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化作一滩黑血。老周见状,发出一声悲嚎,身体轰然倒地,终于不再动弹。

货轮渐渐平稳下来,白崇礼冲过来扶起林深:“你怎么样?”

黄金荣喘着气,走到王曼云身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雨水:“孩子,别怕,没事了。”

林深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疑窦丛生:“黄老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如眉不是说你是主谋吗?”

黄金荣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人,怀里抱着一个女婴:“这是二十年前的我,旁边是玄音教教主,还有他刚出生的女儿——也就是王曼云的母亲。当年教主走火入魔,我不得不联合督察长毁掉他的肉身,却没想到他把魂魄附在了女儿身上。柳如眉是教主的忠实信徒,一首在找机会复活他。”

他顿了顿,看着王曼云:“我被捕是真的,但也是为了引出柳如眉。她以为我被关在巡捕房,就会放松警惕,却没想到我买通了看守,提前逃了出来,还让白探长配合我演了这出戏。可惜,还是让她找到了转世容器。”

林深望着窗外渐渐放晴的天空,天边己泛起鱼肚白。中元节就在眼前,玄音教的危机看似解除,可黄金荣话语里的漏洞却让他无法释怀——如果柳如眉是教主信徒,为什么会有玄音教的印章?还有那封带着茉莉香片的密信,究竟是谁送的?

“黄老板,”林深拿起地上的半枚印章,“二十年前的秘密,恐怕不止于此吧?”

黄金荣眼神闪烁,避开了林深的目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王小姐,别让玄音教的余孽再找到她。”

白崇礼也在一旁附和:“林老弟,你就别问了,先送王小姐回去休息吧。”

林深没有再追问,只是在扶王曼云起身时,悄悄从她旗袍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枚小巧的茉莉香片,上面刻着一个“白”字。

返回事务所的路上,王曼云己经昏睡过去。阿福开着车,林深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仓库里的每一个细节:柳如眉临死前怨毒的眼神,黄金荣提到二十年前时的闪烁其词,还有那枚刻着“白”字的香片……

突然,他想起白崇礼昨晚说的话:“死者是英商太古洋行的买办,三天前失踪。”而太古洋行的货轮,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码头,还恰好被柳如眉利用。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车到事务所门口,林深让阿福先送王曼云上楼,自己则转身走向隔壁的电话亭。他拨通了法租界巡捕房的电话,对接线员说:“帮我查一下白崇礼探长的档案,特别是二十年前他在做什么。另外,查一下太古洋行买办的真实身份,还有,帮我找找一个叫‘白月’的女人,她可能和玄音教有关。”

挂了电话,林深靠在电话亭的玻璃上,看着雨后初晴的天空。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霞飞路上的车水马龙,却照不进人心深处的阴影。黄金荣的“正义”,柳如眉的“疯狂”,白崇礼的“巧合”,还有王曼云身上隐藏的秘密——这张网,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而那枚刻着“白”字的茉莉香片,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他隐隐觉得,真正的幕后黑手,或许根本不是玄音教,而是那个躲在权力阴影里,用香片传递信息的人。

中元节的月亮,正在悄然升起。黄浦江的暗流之下,一场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林深握紧手中的半枚印章,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清醒——他必须在月圆之夜前,找到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否则,上海滩将迎来真正的阴阳颠倒。


    (http://www.wmfxsw.com/book/894301-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wmfxsw.com
文墨坊 我的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