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匣启程,远光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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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暗匣启程,远光如尘

 

老监工塞来的那点硬饼和水,像滴进滚烫沙漠的露珠,转瞬就被饥饿和焦虑蒸干了。林默蜷在冰冷的凹槽里,胳膊肘那块血斑像块烙铁,隔着破麻布闷闷地烤着皮肉,细微的蠕动感如同活物在底下翻腾,无声地叫嚣着“饿”。

通道深处那些压低的交谈,像毒蛇吐信,在他脑子里反复盘旋:“耗材…填缺口…光尘集市…征调名单…丁字区…”

离开!必须离开这鬼地方!

这个念头像野火燎原,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烫。留下来,要么被这鬼血斑从里到外啃干净,要么哪天被净尘使揪出来当异端点了天灯。横竖都是个死字,不如搏一把!那“光尘集市”,听着总比这臭气熏天的沉渣渊强点吧?

怎么去?硬闯?那是找死。唯一的门路,就是挤进那份“征调名单”!

林默的眼珠子在黑暗里亮得瘆人,像饿狠了的狼。他竖起耳朵,像块石头一样贴在冰冷的石壁上,捕捉着通道里每一丝风吹草动。监工巡逻的脚步声,远处压抑的咳嗽,还有……偶尔从巢屋区深处传来的、关于“耗材”和“光尘集市”的零星碎语。

他像条潜伏在泥潭里的鳄鱼,等待着浑浊水面泛起猎物的涟漪。

机会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巢屋区还沉浸在压抑的死寂里,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就打破了通道的宁静。不是监工那破锣嗓子,是靴子踏在石板上的铿锵声,带着金属的冰冷回响。

几个身影出现在通道入口。

依旧是那种青灰色的、覆盖全身的沉重甲胄,关节处的机械结构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面罩是流动的淡金色能量光幕,只留下两道毫无感情的视线。是神界的战士!他们身后,跟着两个深灰色皮甲、脸上带着紧张神色的监工。

为首一个盔甲战士手里摊开一块散发着微光的半透明晶板,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告:

“丁字区,‘耗材’征调令!名单如下:丁二三一、丁五七九、丁八九六……”他念出一串编号,声音在死寂的通道里回荡,每一个编号落下,都像一块冰砸进某个凹槽里,激起一阵绝望的呜咽或死寂的沉默。

林默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指甲死死抠进掌心的肉里,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他的编号是丁七九三!不在名单上!

那战士念完了晶板上的名字,停顿了一下,冰冷的视线扫过通道两侧那些如同鹌鹑般缩在凹槽里的灰衣人:“名单缺额一名。监工,立刻从丁字区补足一人!”

那两个监工脸色一白,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为难和恐惧。这“耗材”的差事,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路数!谁愿意把自己辖区的人往火坑里推?推谁?得罪了人,回头被报复怎么办?

就在这时,林默动了!

他像一颗从凹槽里弹射出来的石子,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踉跄着扑到通道中央,首接跪倒在为首那个盔甲战士的金属战靴前!

“大人!大人!小的丁七九三!身强力壮!愿意去!愿意为神界效力!”他嘶哑着嗓子,把头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动作幅度太大,胳膊肘那块血斑被狠狠一蹭,瞬间爆发出撕裂般的灼痛,疼得他眼前发黑,身体都在细微地颤抖,但他死死咬着牙,愣是把痛呼咽了回去,只把额头死死抵着地面,摆出最卑微顺从的姿态。

整个通道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连那两个监工都张大了嘴巴,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林默。

主动要求当“耗材”?这废料脑子被污染烧坏了吧?!

为首的盔甲战士那淡金色面罩后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落在林默那剧烈颤抖、卑微匍匐的后背上。那视线似乎在他破烂麻衣下过于瘦削的轮廓和胳膊肘不自然的蜷缩姿势上停留了一瞬。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林默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炸开!恐惧和灼痛交织,让他几乎窒息。

终于,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嘲弄的漠然:“身强力壮?呵……” 一声短促的嗤笑从面罩后传出,如同金属摩擦,“也罢。丁七九三,补缺。带走。”

最后三个字,如同死刑宣判,又像是一道赦令。

林默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猛地一松,几乎在地。成了!赌赢了!

两个盔甲战士立刻上前,动作粗暴,像拎小鸡一样把林默从地上架了起来。冰冷的金属手指扣住他瘦骨嶙峋的胳膊,那力道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胳膊肘的血斑被这粗暴的动作刺激,灼痛感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林默闷哼一声,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被拖拽着,踉踉跄跄地朝着通道出口走去。经过老监工身边时,林默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向那个佝偻的身影。昏暗中,老监工浑浊的眼睛似乎也正看着他,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惊愕,有不解,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如释重负的轻松?

林默被粗暴地推出巢屋区那低矮压抑的出口。

外面,是流淌着亿万光雨的“天空”,刺眼得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空气里那奇异的、带着温润粒子的气息涌入肺腑,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内心的冰冷和胳膊上钻心的灼痛。

一辆造型奇特的“车”停在空地上。

它通体由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色金属铸成,线条冷硬,没有任何装饰,像一口放大了无数倍的金属棺材。没有窗户,只在侧面开着一道仅容一人弯腰进入的狭窄门户,里面漆黑一片,散发着金属的冰冷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息。车体下方没有轮子,而是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安静得可怕。

这就是运送“耗材”的囚笼?林默的心沉了下去。

“进去!”身后的盔甲战士猛地一推。林默一个趔趄,扑进了那狭窄黑暗的门户里。

扑通!

他摔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地板上。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汗味、铁锈味和淡淡血腥味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他一阵反胃。

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重重关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和声音。绝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眼睛过了好几秒才勉强适应。借着门缝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一丝天光,林默勉强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空间不大,像个密封的铁盒子。除了他,里面己经蜷缩着七八个人影。都是和他一样的灰衣原住民,有男有女,个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麻木,或者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他们挤在一起,像一群等待屠宰的羔羊,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瑟瑟发抖。

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带着恐惧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林默摸索着,找了个靠近角落的冰冷金属壁坐下。后背刚贴上冰冷的壁板,身下的“车”就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

嗡……

一种低沉的能量嗡鸣声从车体深处响起。

紧接着,林默感觉身体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按在了座位上!巨大的压力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悬浮的“棺材”启动了!正以惊人的速度拔升、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才稍稍减轻。林默大口喘着粗气,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他强忍着晕眩和恶心,挣扎着挪到车厢侧面那道狭窄门户的缝隙边,把眼睛死死贴了上去。

一条狭窄的光缝,成了他窥视外面那个庞大、陌生、光怪陆离的神界的唯一窗口。

视线先是剧烈地晃动模糊,只能看到下方那片熟悉的、灰白死寂的巢屋区和沉渣渊在飞速缩小、远去,很快变成了视野边缘一块肮脏的补丁。

紧接着,视野豁然开朗!

无尽的光!

头顶是流淌着亿万色彩、如同液态宝石般的苍穹,光带交织缠绕,泼洒下永不停止的光雨。

下方,是浩瀚得无法想象的大地!不再是单一的灰白!他看到连绵起伏、笼罩在淡淡灵雾中的翠绿山脉,山峰之巅有琼楼玉宇般的建筑群悬浮,散发着柔和的霞光;看到蜿蜒流淌、闪烁着碎金般波光的巨大河流,河面上有造型奇特的巨船滑过,船帆如同凝固的光翼;看到广袤无垠、如同铺着金毯的平原,平原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风格迥异的城镇和村落,有的笼罩在魔法护盾的光晕里,有的缭绕着袅袅的香火青烟……

更远处,甚至能看到悬浮在空中的巨大岛屿!岛屿上瀑布倒悬,奇花异树绽放着璀璨的光芒,恢弘的神殿和巍峨的法师塔在云端若隐若现!一道道流光溢彩的身影,驾驭着飞剑、法杖、或者乘坐着奇异的飞兽,在天地间自由穿梭,如同星辰划过天际!

宏伟!壮丽!生机勃勃!与巢屋区的灰暗绝望,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极致反差!

林默的呼吸都停滞了,眼睛瞪得滚圆,死死贴着那条狭窄的光缝,贪婪地汲取着外面那无法想象的广阔与绚烂!这就是神界?这才是真正的神界?!

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渺小感,瞬间冲垮了他心中积压的恐惧和绝望!原来他挣扎求生的那片污秽之地,不过是这浩瀚神界最微不足道、最肮脏角落的一粒尘埃!

就在他被这壮丽景象冲击得心神摇曳之时——

身下的“棺材”猛地一震!似乎改变了方向,开始向下俯冲!

林默的视线也随之急剧下移。

他看到了一片……奇异的区域。

没有悬浮的山峰,没有恢弘的神殿,也没有流淌着金光的河流。

那是一片巨大的、如同碗状凹陷下去的平原。平原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无数低矮的、如同巨大蘑菇伞盖般的灰白色建筑,层层叠叠,拥挤不堪。建筑之间是狭窄曲折、如同迷宫般的小巷。整个区域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灰蒙蒙的尘埃雾气之中,显得有些破败和混乱。

与之前看到的那些流光溢彩、仙气缥缈的地方相比,这里显得格外“接地气”,但也格外……拥挤和压抑。

“棺材”的速度慢了下来,开始在这片灰蒙蒙区域的边缘缓缓下降。林默的目光穿透那层灰雾,看到了平原边缘立着的一块巨大、斑驳的石碑。石碑上,用一种古朴沧桑的文字,刻着西个大字:

光尘集市。

目的地,到了。

林默的心,也跟着这缓缓下降的“棺材”,一点点沉了下去。光尘……集市?这地方,似乎和想象中那远离污秽、充满希望的新天地……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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