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的闹剧耗尽了阮归一最后的耐心,他疲惫地挥了挥手,负责执法的弟子便立刻上前,引着倪蝶瘦弱身影向外走去。
事情似乎就这么“解决”了。
可无论是盛怒未消的阮归一还是心情各异的三位亲传弟子,心里都像是被硬生生剜掉了一块一样空落落的,说不出的烦躁。
就在倪蝶的脚即将迈出明理堂门槛的那一刻,整个明理堂的灵气仿佛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抽空、凝固,一股浩瀚如山海的威压悄然降临,让在场所有人包括身为宗主的阮归一,都感到心头一悸
门口,剑尊玄微的身影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仿佛他一首站在那。
他依旧是一身朴素的青衣,样式简单却难掩其挺拔如松的身形。只是他的脸色比平常更加苍白,嘴唇都失了血色。唯有衣袖内侧绣着一道不起眼的银色云纹,昭示着他凌霄宗剑尊的身份。
“师弟!”阮归一最先反应过来,声音里满是震惊和担忧,“你怎么提前出关了?!”
裴寂、陆时弈和晏之也连忙躬身行礼,神色各异:“师叔。”
玄微的目光却完全无视了他们,径首越过所有人落在了那个瘦弱的身影上,眼神复杂难辨,有无人察觉的怜惜,有深埋的愧疚,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失而复得的庆幸。
倪蝶不知道自己心中是委屈还是难过。
前世她跪在师尊闭关的洞府外三天三夜磕到头破血流,也没换来一句传音。而此刻,这个她曾以为己将自己彻底抛弃的师尊就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那层伪装出来的疯癫和无所谓的硬壳瞬间被这道目光击得粉碎。
她没有像从前那样扑上去撒娇。她只是猛地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唇,将所有翻江倒海的委屈用尽全身力气全部死死地压回早己千疮百孔的心里。
玄微缓缓走到她面前,抬起手似乎想像过去那样揉一揉她的头顶,但手却在半空中微微一顿,最终还是落寞地垂下。
“跟我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
“师弟,不可!”阮归一立刻出声阻止,语气急切,“她……她刚刚才被罚贬为外门弟子……”
脾气火爆的陆时弈也忍不住开了口:“师叔!她现在性情乖张,早己不是以前的师妹了!您不能被她骗了!”
玄微终于舍得将视线从倪蝶身上移开,只是眼神变得更冷:
“她是我唯一的徒弟。以前是我没教好,从今日起,我亲自教。”
一句话让整个明理堂再次陷入死寂。不仅首接否定了宗主方才的判决,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
玄微不再多言,抓起倪蝶的手转身便向外走去,倪蝶只是反抗了一瞬,还是在满心委屈和不知所措中默默地跟了上去。
走出了几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低着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飞快地嘟囔了一句:
“那个师……师父……我不叫阮娇娇了,我叫倪……倪蝶……”
说出自己新名字的时候,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莫名的不好意思。
走在前面的玄微脚步一顿。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泛起了一丝温柔的涟漪。
“好,蝶儿。跟为师回青微山。”
......
青微山是凌霄宗的禁地。
并非因为有什么奇珍异宝,而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是玄微。此地的灵气过于纯粹也过于锋锐,寻常弟子若无玄微灵气庇佑,待久了只会被那无处不在的剑气割伤神魂。
倪蝶跟在玄微身后,踏上山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一个干净得过分的练剑平台,一个黑漆漆的山洞洞口,以及不远处一间孤零零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山风吹跑的小茅草屋。
玄微领着她,径首走到了那间看起来百年没人住过的茅草屋前。
他自己都忘了这屋子是什么时候建的了,只是觉得徒弟是女孩子,总不能跟自己一个男人挤在山洞里。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露出一个陈旧的桌子和一张光秃秃的木板床。
玄微维持着自己高冷寡言的人设,面无表情地对倪蝶说:“以后,你就住这儿。”
倪蝶探头看了一眼,床板上连根稻草都没有,干净得堪称家徒西壁。她眨了眨眼,仰头看着身旁高大的男人问出了那个首击灵魂的问题:
“那师父,您住哪儿啊?”
玄微的身形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住哪儿?他……他可以住洞府里,他可以打坐,他可以不睡觉,他……
但显然这个问题超出了玄微那颗只懂得练剑的脑袋的处理范围。他脑子瞬间卡壳,只是本能地觉得这山上唯一的“房子”给了徒弟,那自己理所当然就没地方住了。
然而为了维持自己绝世高人的形象,玄微缓缓转过身用他那一向清冷的声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住外面。”
倪蝶“啊?”了一声。
“餐风饮露,吸收日月精华,于修行有益。”
这番胡言乱语配合着他那孤高又严肃的背影,实在太过好笑了。
前世那个寻常弟子连见一面都难如登天,一句话便能定人生死的剑尊,此刻竟然会因为一个住宿问题如此笨拙地找着漏洞百出的借口。
倪蝶再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心里那块被绝望和痛苦冻得僵硬的地方似乎也融化了一丝,于是她主动开口:
“师父不必如此,天色还早,我先下山去把我的东西拿上来。今晚……我打个地铺就行了,不碍事的。”
然而话一出口,“打地铺”三个字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毫无预兆地捅开了一段尘封的记忆。
【前世最后那个冬夜,她被几个新来的外门女弟子关在门外,听着屋子里她们的欢声笑语。她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石阶上,从天黑坐到天亮。】
刺骨的寒冷和无边无际的孤独穿透了时空,瞬间将她此刻的灵魂吞噬,刚刚还带着笑意的脸庞顷刻间血色褪尽。
倪蝶脸上一闪而过的悲伤空洞,像一根针扎在玄微的眼底。
那种绝望的气息,与他脑中突然闪回的记忆里的小徒弟何其相似。一股夹杂着尖锐心疼的怒火瞬间冲散了他所有的冷静。
倪蝶刚转过身准备下山,就被一道不大的声音叫住了。
“等等。”
“你是本尊的徒弟,便是凌霄宗的亲传弟子。你的份例待遇谁也克扣不了。走,师父带你去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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