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祸福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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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祸福相依

 

赵家的混乱持续了大半夜。那凄厉的惨叫、恶犬的狂吠、家丁的呼喝,如同梦魇般缠绕在破败的茅屋周围,也沉沉地压在每一个被惊醒的村民心头。

云野在窗边站了很久,首到外面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隐约的呻吟和压抑的哭泣声传来,他才沉默地回到冰冷的草铺上。他没有点灯,黑暗中,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和柳娘惊魂未定的喘息。

云夭夭蜷缩在干草堆里,小小的身体一动不动,心却跳得飞快。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意识。那个幽蓝色的提示,赵老爷凄惨的嚎叫,都无比清晰地告诉她一个事实:她那句含混的嘟囔,真的引来了灾祸!

“不可控的乌鸦嘴……”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冷。这哪里是什么金手指?分明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今天只是让赵老爷被狗咬了屁股,明天呢?如果她再因为烦躁或者愤怒,无意识地说出什么更可怕的话……会不会引来天降陨石?会不会让云野和柳娘也……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轻。她必须控制自己!绝对不能乱说话!

天刚蒙蒙亮,关于赵老爷昨夜遭遇的恐怖细节,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死气沉沉的村落。

“听说了吗?赵老爷昨晚出恭,他养的那条最凶的大黑獒,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就冲进去,逮着老爷的…咳…屁股就咬!撕下来好大一块肉啊!”

“可不是!听说肠子都差点拖出来了!血呼啦的!好几个家丁上去拉,都被咬伤了!”

“邪门!太邪门了!那狗养了七八年,平时最听赵老爷的话,怎么突然就……”

“嘘!小声点!你们忘了昨天白天,赵老爷在村口骂那个云野捡回来的丫头片子什么了吗?”

“‘灾星’!对!就是‘灾星’!赵老爷指着她鼻子骂她是灾星,招来了土匪和饥荒!结果……结果晚上就……”

“嘶……难道真是……?”

“肯定是!那丫头邪性得很!捡回来那天就怪!现在赵老爷骂完她,当晚就遭了这么大的祸事……这不明摆着吗?!”

“天啊!那我们……我们离云家远点!可别沾上晦气!”

流言如同瘟疫般蔓延,每一句窃窃私语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向村尾那座孤零零的茅屋。恐惧和排斥在村民们麻木的眼神中迅速发酵。当云野背着猎弓,再次带着云夭夭出门,试图去更远的地方碰碰运气时,沿途遇到的每一个村民,都像躲避瘟神一样,远远地绕开他们。甚至有人在他们背后指指点点,投来充满厌恶和恐惧的目光。

一个抱着破瓦罐、面黄肌瘦的妇人,在井边打水,看到云野背着夭夭走近,吓得手一抖,瓦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浑浊的水流了一地。她看都不敢看云夭夭,像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跑了。

云野的脚步顿住了。他沉默地看着妇人仓皇逃窜的背影,又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躲躲闪闪、充满敌意的目光。他粗糙的大手,下意识地将背上的襁褓带子紧了紧,将云夭夭护得更牢靠些。他没有说话,只是抿紧了干裂的嘴唇,眼神比这寒冬的清晨还要冷硬几分。

云夭夭趴在云野宽厚的背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村民的恐惧和排斥,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小小的身体僵硬着,心里沉甸甸的,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更深的恐慌。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害赵老爷……她只是……太烦了……

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寂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幼小的心脏。

回到那间更加冰冷的茅屋,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柳娘靠在墙角,蜡黄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死灰。赵老爷被狗咬得重伤的消息显然也传到了这里。

“当家的……”柳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更深的绝望,她死死地盯着云野背上的襁褓,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恐惧和怨恨,“你听见外面……外面都怎么说了吗?灾星!她是灾星啊!赵老爷只是骂了她几句,就……就差点被狗咬死!下一个……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们了?咳咳咳……我……我不想死得那么惨啊!云野!把她送走吧!趁着她还没害死我们,把她丢得远远的!求你了!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撕扯着她的肺腑,她佝偻着身体,痛苦地蜷缩着,眼泪混着鼻涕流下来,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云野沉默地将夭夭解下来,放在角落里那堆相对干净的干草上。他走到灶台边,灶膛里只有冰冷的灰烬。他拿起破陶罐,里面只剩下浅浅一层浑浊的泥水。他仰起头,将最后那点带着泥沙的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阵刺痛。

他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佝偻。他走到柳娘床边,蹲下身,粗糙的大手握住柳娘枯瘦如柴、冰冷的手。

“送走她?”云野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沉重,“送到哪里去?丢回乱葬岗?还是丢给下一伙路过的流民土匪?”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柳娘,眼神里有痛苦,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执拗的坚持,“她叫我一声爹,我捡了她回来,这条命……我就得担着。是福是祸,我云野认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角落里安静躺着的云夭夭,那孩子正睁着清澈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不哭不闹,仿佛听懂了一切。

“至于灾星……”云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嘲讽,“这世道,饿死的人比狗咬死的人多多了。要论灾星,这老天爷才是最大的灾星!怪一个奶娃娃?呵。”

柳娘怔怔地看着丈夫,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坚决,听着他话语中对这世道的愤懑和无奈。满腔的恐惧和怨恨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她猛地扑在冰冷的被褥上,压抑地、绝望地痛哭起来,哭声嘶哑而破碎,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控诉和对自己命运的悲鸣。

云野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妻子的手,任由她发泄着濒临崩溃的情绪。

云夭夭躺在干草上,小小的拳头在破布里攥得紧紧的。云野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她的心上。“她叫我一声爹,我捡了她回来,这条命……我就得担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酸涩得让她想哭。她死死忍住,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更加专注、更加依赖地看着那个沉默如山岳般的男人。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难以忍受的绞痛猛地袭击了她的胃部!比之前任何一次饥饿感都要来得凶猛、来得尖锐!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胃里疯狂搅动!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小小的身体猛地弓了起来,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呜咽:“呜……!”

这声音在柳娘的痛哭声中并不明显,却立刻引起了云野的注意。

“怎么了?”云野立刻松开柳娘的手,几步跨到夭夭身边,粗糙的大手探上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小肚子,眉头紧紧锁起,“饿狠了?”他看着她瞬间变得苍白的小脸和额角沁出的冷汗,眼中满是焦急。

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屋子里焦躁地踱了两步。家里己经彻底断粮了!最后一点草根昨天就吃完了!柳娘病着需要那点水吊命……出去?外面村民像防鬼一样防着他们,更不可能找到吃的!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箍,紧紧勒住了云野的喉咙。他看着角落里痛得蜷缩成一团的夭夭,又看看床上哭得只剩一口气的柳娘,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几乎将他击垮。

难道……真的活不下去了吗?

云野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土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指关节瞬间渗出血丝。他红着眼,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等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猛地转身,抄起墙角的猎弓和那柄豁口的柴刀,就要往外冲。他的眼神凶狠而决绝,仿佛要去和整个世界拼命。

“云野!你回来!”柳娘惊恐地尖叫起来,她知道丈夫这副样子出去,要么是抢,要么是死!

就在云野的手即将碰到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时——

【滋……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急剧下降……生物能量严重匮乏……启动应急协议……】

【空间模块(0/3)……尝试强制激活……能量不足……激活失败……】

【备用方案……检测到可存储介质……精神力引导……尝试……】

一连串冰冷急促的电子提示音,如同警报般在云夭夭剧痛混乱的意识中炸响!

空间模块?!存储?!

剧痛和冰冷的提示音如同两股力量在她小小的身体里撕扯!她痛得意识模糊,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不知道什么叫空间,什么叫存储,她只知道她快要饿死了!她需要吃的!任何吃的!

就在云野拉开门,一股刺骨的寒风灌进来的瞬间——

云夭夭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离她不远处、干草堆边缘的半块东西!

那是昨天云野好不容易找到、自己舍不得吃,掰成两半,其中一半省下来、用一小片相对干净的树叶子包着,准备今天给夭夭的——半块黑乎乎、硬得像石头、散发着淡淡霉味的粗粮饼!

它就在那里!那是唯一的食物!

“咿…啊!”云夭夭用尽最后力气,朝着那半块粗饼的方向,伸出了小小的、颤抖的手。她的眼睛因为剧痛和极度的渴望而睁得极大,瞳孔深处,似乎有微不可察的、极其黯淡的一点银芒闪过。

【精神力锁定目标:未知成分粗粮饼(半块)……】

【空间坐标锚定……强制收纳……】

【警告!能量严重透支!空间模块(1/3)临时激活!维持时间:未知!】

嗡!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涟漪扫过。

云野的脚步停在门口,刺骨的寒风吹得他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夭夭伸手的方向。

下一秒,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那半块用树叶包着的、黑硬的粗粮饼——不见了!

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就在那堆干草上!凭空消失了!只剩下那片孤零零的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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