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各司其职，全力配合赈灾！
但有阳奉阴违，怠惰渎职，克扣粮饷者…”
他猛地拔出案上尚方宝剑半寸，寒光乍现！
“此剑，不认品阶！”
淮阳道的重灾区，平谷县。
烈日灼烤着龟裂的大地，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绝望的气息。
巨大的粥棚前，排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灾民队伍。
人人面黄肌瘦，眼窝深陷，如同移动的骷髅。
几个穿着“安民商会”短褂的人，正唾沫横飞地大声吆喝：
“乡亲们！听好了！
朝廷的粥稀得照人影，能顶个啥用？
饿死也是死，不如另寻活路！
俺们‘安民商会’，受北境寒王殿下委托，招工垦荒啦！”
“寒王殿下知道不？
活菩萨啊！
在北境开粥棚，管饱！
更有大片荒地，官府借粮种农具！
去了就能分地！免赋税三年！还发安家银子！”
“只要肯去，管吃管住，还有工钱拿！
总比在这等着饿死强！
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想活命的，赶紧来这边登记按手印啊！”
这充满诱惑的吆喝，如同在死水中投入巨石。
绝望的灾民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火光。
有人开始犹豫，有人交头接耳。
“北境？听说远得很，冷得很…”
“再冷能有饿死冷？
听说寒王真是大善人，施的粥插筷子都不倒！”
“俺…俺想活命！俺去！”
一个抱着饿得奄奄一息孩子的妇人，第一个颤抖着走向登记处。
有人带头，立刻引起连锁反应。
越来越多的灾民，拖家带口，带着最后一点力气和希望，涌向“安民商会”的摊位。
不远处，沈青霄的亲卫队长韩烈。
一身粗布短打，伪装成灾民混在队伍中。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眉头紧锁，对身边同样伪装的同伴低声耳语。
“立刻禀报总督！
有人在趁机大规模诱拐灾民北迁！
打着寒王的旗号！”
总督行辕·深夜
烛火通明。沈青霄看着韩烈带回的消息和暗探绘制的“安民商会”活动区域图，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猛地一拳砸在案上。
“借赈灾之名，行掠民之实！
赵衍！你果然无孔不入！”
陈风在一旁忧心忡忡！
“大人，这‘安民商会’表面与寒王府毫无瓜葛，查无实证。
若强行阻拦，恐激起民变，反被扣上‘阻挠灾民生路’的罪名！
且…灾民确己活不下去，强留在此，也是死路一条…”
沈青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硬拦非上策。
陈风，你立刻带人，以‘协助安置流民、防止奸商盘剥’的名义，也去设点！
告诉灾民，朝廷正在全力调粮，新的赈粮不日即到！
凡愿意留下的，登记造册，保证其每日能得一碗稠粥！
若有愿意返乡耕种者，官府提供粮种，免除今明两年赋税！
同时，严密监视‘安民商会’动向，记录其转运路线、交接人员！
本官倒要看看，这些灾民，最终被运往何处！”
他眼中寒光一闪！
“另外，李崇那条线，不能松！
韩烈，你亲自带一队精兵，给我盯死巡抚衙门！
一只苍蝇飞出去，都要查清来龙去脉！
还有，传令各州县，凡有‘安民商会’设点之处，官府粥棚之粥，必须浓稠！
本官要跟他们，抢人！”
在淮阳府的某处隐秘庄园里！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对着“安民商会”的管事低声咆哮！
“你们疯了？！
这个时候还大张旗鼓地运人？
沈阎王己经盯上你们了！
他的人就在旁边设点抢人！
还登记造册！万一…”
商会管事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神锐利，带着一丝江湖气，闻言冷笑一声！
“刘管家，慌什么？
咱们手续齐全，自愿招工，合理合法！
他沈青霄再厉害，还能管着灾民去哪讨生活？
他给的那点承诺，画饼充饥罢了！
灾民要的是立刻活命！
再说…”
他压低了声音！
“咱们背后是谁，您还不清楚？
寒州那边，王爷早己安排妥当，沿途关卡、接应人手，万无一失！
沈青霄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您就安心替李大人收银子吧，人，我们照运！
这淮阳道，越乱，对咱们越有利！”
在灾区的粥棚对峙点。
烈日炎炎。
一边是“安民商会”招工点前长长的登记队伍。
管事唾沫横飞地描绘着北境的美好蓝图。
另一边，是官府新设的登记点。
陈风带着吏员大声宣讲着朝廷的承诺和沈青霄的保证。
粥锅里飘出的米香确实比之前浓郁许多。
灾民们聚集在中间，议论纷纷，脸上满是犹豫与挣扎。
“听官府的？他们之前给的粥能照出人影！”
“可这位沈总督来了，粥好像真稠了点…”
“稠点顶啥用？能撑几天？寒王那边可是实打实的管饱分地！”
“就是！官府的话能信？俺们村张大户就是被官府逼死的！”
“可北境…太远了，路上会不会…”
“留下是等死！
去北境是搏命！
俺…俺选搏命！”
一个精壮汉子一跺脚，拉着妻儿走向了商会那边。
有人跟随，也有人迟疑着走向了官府这边。场面混乱而胶着。
韩烈带着几个精悍的亲卫，如同钉子般立在官府粥棚前。
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盯着商会那边每一个管事、每一个打手的动作。
将他们与灾民交接的细节、登记的名册样式，甚至搬运物资的车辆特征，都牢牢刻在心里。
在总督行辕的密室里
沈青霄看着陈风和韩烈汇总的情报，手指在地图上“安民商会”标注的几条转运路线上划过。
眼神锐利如刀！
“这几条路线，最终都指向…云州？
然后消失在云州通往北境的群山之中？”
他猛地抬头！
“韩烈，你亲自挑选二十名最精干、熟悉山地的好手，换上便装，给我追！
沿着他们消失的路线追！
务必查明这些灾民的最终去向！
活要见人，死…也要知道埋骨何处！”
“是！”韩烈抱拳领命，眼中燃着战意。
沈青霄又看向陈风：“李崇那边，可有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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