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的空气,黏稠得像一锅烧坏的情感浓汤。
“爱,就是为了定义本身而存在的悖论!”
那个扭曲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回响,像病毒一样开始自我复制。
一个刚刚扑灭火灾的消防员,突然扔掉水龙,痴迷地伸出手,试图抚摸那仍在舔舐着焦黑废墟的余焰。
他的脸上,是朝圣般的狂热。
“多美,燃烧自己,照亮一切,这才是最无私的爱。”
他身边的队友惊恐地拉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别碰我!你不懂它的伟大!”
更远处,一名防疫中心的医生正对着显微镜下的新型病毒样本,眼中流露出近乎痴狂的迷恋。
“完美的对称结构,高效的复制逻辑,这是生命最纯粹的形态,我爱它。”
混乱不再局限于人和物,它开始感染人类的价值观。
秩序的基石,正在被爱这个概念,腐蚀成一盘散沙。
“所有小队!建立物理隔离带!控制所有失控人员,重复,是控制,不是攻击!”
卫峥的咆哮声通过战术频道传出,带着一丝被压抑的颤抖。
他背对着那根让他心动的路灯杆,仿佛那是某种不可首视的深渊。
他的“法家”神性让他明白,用律法之刃去斩断一根红线,就像用法律去禁止人思考一样荒谬。
他能做的,只是阻止这些被扭曲的“爱”造成不可挽回的物理后果。
林冉的脸色苍白。
她手中的【电子功德箱】屏幕上,那行乱码正在疯狂跳动,像一颗濒死的心脏。
她能清晰感觉到,周围普通民众心中那份对“妈祖”的朴素信仰,正在被稀释,变得脆弱。
就像一杯清水被滴入了墨汁。
“陈默,我们没有时间了。”
她看向那个站在混乱中心,唯一保持着绝对冷静的男人。
“我要进去。”
陈默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周围光怪陆离的景象,却没能污染他眼底的平静。
“神熵篡改了岳斌的神性逻辑,把‘爱’这个概念的定义,从‘建立有序连接’,偷换成了‘无差别连接’。”
“它在用岳斌做端口,向整个世界广播一个逻辑病毒。”
“不拆掉这个病毒的内核,一切物理干预都毫无意义。”
他的话语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份病理报告。
“卫指挥,”他转向卫峥的方向,“控制住物理层面的失序,别让他们真的伤害到自己或别人。”
“林冉,”他又看向林冉,“稳住概念层面的锚点。你的‘功德’来源于信徒对‘守护’这一秩序的认可。让他们相信,守护依然存在。”
林冉重重点头,她举起【电子功德箱】,屏幕上跳出支付二维码。
“妈祖的祝福,超级加倍版!扫码支付一分钱,获取三十分钟‘逻辑清醒’BUFF!抵御情感污染,先到先得!”
她清冷的声音,在混乱的广场上显得格格不入,却像一枚钉子,将一部分即将失控的人,从概念的旋涡中暂时钉在了原地。
陈默不再犹豫。
他迈步走向蜷缩在地上的岳斌,无视了那些像毒蛇一样试图缠上他的红色丝线。
那些丝线在靠近他身体一米范围时,便如同遇到了某种无形的斥力场,自动绕开。
他是绝对的秩序。
混乱,无法触碰。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点在岳斌滚烫的额头上。
世界,在他眼前分崩离析。
下一瞬,他己身处一个由无数红线交织而成的混乱迷宫。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数根粗细不一、颜色深浅各异的红线,纠缠、缠绕、打结,构成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牢笼。
空中漂浮着破碎的概念碎片。
一个正在哭泣的婚戒。
一封被撕成两半的情书。
一片正在凋零的玫瑰花瓣。
虚空中,回荡着无数矛盾的呓语。
“爱我,就伤害我。”
“忘记,才是最深刻的铭记。”
“背叛,是为了证明忠诚的价值。”
陈默的【神格病理侧写】全力运转,将这些混乱的信息流过滤、解析、重组。
他很快找到了这个迷宫的核心逻辑。
那个被神熵植入的逻辑炸弹。
【所有的连接都是爱,无论其结果是创造还是毁灭。】
一个模糊的黑影在迷宫深处浮现,它由无数扭曲的红线构成,带着那个植入岳斌脑海的声音。
“欢迎来到爱的真实形态,秩序的医生。”
“在这里,你将看到,一切规则都是枷锁,一切束缚都是谎言。”
陈默平静地看着它。
“连接不等于爱。”
“网络光缆连接着整个世界,但它没有爱。”
黑影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整个迷宫都随之震动。
“那是宏观的爱!是信息与信息之间的爱!你太狭隘了,医生!”
一根粗大的红线化作长鞭,带着一股浓烈的、让人窒息的占有欲,猛地抽向陈幕。
这是概念层面的攻击。
被它抽中,意识就会被“占有”这个概念污染,将身边的一切都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不惜一切代价去控制。
陈默没有躲。
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长鞭的顶端。
“爱,是建立在‘选择’与‘同意’基础上的双向契约。”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不可动摇的公理。
“单方面的连接,是暴力,是侵犯,是逻辑上的不等式。”
“你的‘爱’,需要为连接的后果负责吗?”
他抬起眼,看向那个黑影。
“那位爱上火焰的消防员,他的‘爱’,是在履行‘守护公共安全’的责任,还是在背叛它?”
“那位爱上病毒的医生,他的‘爱’,是在履行‘救死扶伤’的契约,还是在亵渎它?”
“如果爱不需要负责,那它与纯粹的破坏,逻辑边界在哪里?”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割在黑影的逻辑链条上。
黑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构成它身体的红线开始剧烈地颤抖、松动。
陈默的秩序,正在瓦解它的混乱。
他迈步向前,穿过动荡的迷宫,走向那逻辑混乱的源头。
在迷宫的最深处,他看到了。
那不是什么宏大的概念,也不是什么邪恶的化身。
只有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小的岳斌。
他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在他周围,反复回放着同一个场景——他的前女友,一脸厌烦地看着他。
“你太黏人了!我喘不过气!我需要自己的空间!我们分手吧!”
“分手”这两个字,像两根最粗的钉子,将他死死钉在恐惧的十字架上。
陈默瞬间了然。
神熵,并没有创造这个漏洞。
它只是发现了它,并利用了它。
岳斌对“被拒绝”和“被抛弃”的极致恐惧,才是让那个逻辑病毒得以植入的温床。
他渴望连接,不惜一切代价地渴望连接,只是为了逃避“断开”的痛苦。
那个溃散的黑影,此刻化作一缕黑烟,重新钻入了那个小小的岳斌体内。
小岳斌抬起头,脸上同时出现了他自己的恐惧,与神熵的恶意。
“如果你不爱一切,你就会被一切抛弃!”
那声音尖锐而绝望。
陈默在他面前站定,推了推丝毫未乱的眼镜。
他的表情没有怜悯,也没有厌恶,只有医生面对病灶时的绝对专注。
“不。”
“现在,我们来谈谈‘分手’的逻辑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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