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归巢·四年晨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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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归巢·四年晨昏

 

他们穿越了荒原,越过了险峻的山脉,最终在莽莽群山的深处,一片隐秘的山谷盆地停下了脚步。这里三面环山,峭壁如削,唯有一条狭窄的溪流穿过茂密的原始森林蜿蜒而入,带来生机与水源。谷地中央地势平坦,土壤肥沃,阳光充足,仿佛被群山温柔地捧在手心,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与窥探。

“这里,好吗?”雩风拾贰将麦芽轻轻放下,指着眼前这片宁静的谷地。圣金右眼映照着葱郁的生机,暗红左眼则扫视着西周,确认着安全与可利用的资源。

麦芽赤脚踩在松软微凉的草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泥土、青草和野花芬芳的空气。这是自由的味道,是生命的气息,不再是光耀天城那永恒却冰冷的圣光。她环顾西周,远处有瀑布如白练垂挂山涧,近处溪水潺潺,鸟鸣啾啾,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感,如同温热的泉水,缓缓浸润着她枯萎了三年的心田。她转过身,扑进雩风拾贰怀里,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和巨大的满足:“好!哥哥,这里很好!我们的家!”

建造家园的工程开始了。雩风拾贰成了最不知疲倦的工匠。

沉重的石斧(由溪流中坚硬的青石打磨而成)在他手中轻若无物。每一次挥落,都带着精准的力道和奇异的韵律感。暗红左眼能轻易洞察巨树最脆弱的纹理节点,圣金右眼则引导着力量最有效的传递。“笃!笃!笃!” 沉闷而富有节奏的伐木声,成为了山谷最初的交响乐。参天的古木在他面前缓缓倾斜,轰然倒地,溅起一地落叶与尘土。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粗麻制成的简陋上衣,紧贴在他贲张的肌肉上,勾勒出蕴含着恐怖力量的线条。

麦芽无法做重活,她的身体还在缓慢恢复,力气小的可怜。但她绝不让自己闲着。雩风拾贰伐木时,她就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用捡来的柔韧藤条和细草茎,笨拙却专注地尝试编织草席或篮子。她的目光却总是追随着哥哥的身影。当他停下来,用强壮的手臂随意抹去额头上滚落的汗珠时,麦芽会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像只轻盈的小鹿般跑过去。她踮起脚尖,举起一块用溪水浸透、洗得发白的细麻布,仔细地、一点一点地为他擦拭额头、脸颊和脖颈上亮晶晶的汗珠。

“哥哥,歇歇吧。”*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心疼。

“不累。” 雩风拾贰低头看着她认真的小脸,圣金右眼中流淌着暖意,任由她擦拭。当她的指尖无意间划过他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微痒时,他会几不可察地微微勾一下嘴角。

擦完汗,麦芽会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用巨大硬壳果剖开做成的粗糙水瓢,里面盛满了清冽甘甜的溪水。她双手捧着,高高举起,眼巴巴地看着他:“喝水。”

雩风拾贰接过水瓢,仰头豪饮。清凉的水流滑过喉咙,带走燥热,也带走一丝心底潜藏的戾气。他喝得很慢,仿佛在品味这简单的甘甜。喝完后,他会将水瓢递还,粗糙的大手习惯性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揉一下麦芽柔软的金发。

背靠最陡峭、最坚固的岩壁,雩风拾贰选定了主屋的位置。这一次,不再是魔狱中简陋的遮蔽所。暗红左眼凝视岩壁,瞬间便能“看”到岩层内部的薄弱处和稳固的承重结构。他并指如刀,指尖凝聚着高度压缩、凝练如实质的毁灭之力,不再是狂暴的宣泄,而是精妙绝伦的切割工具。嗤嗤轻响中,坚硬的岩石如同豆腐般被整齐地切开、剥离。圣金右眼则引导着温和的光明之力,如同无形的巨锤,将切下的巨石粉碎成大小均匀的石块,或搬运到一旁备用。粉尘弥漫中,一个宽敞、干燥、轮廓初显的洞府渐渐成型。麦芽则用新编的简陋扫帚(一把细树枝捆扎而成),努力地将堆积在洞口的碎石和尘土扫开,小脸沾上了灰也毫不在意,反而带着一种参与建设的满足笑容。

处理好的巨大原木被雩风拾贰以非人的力量轻松扛起,架设在洞府内部作为主梁和支撑。平整的石板被精心铺设成地面,隔绝地气。洞口,他用巨大的石块垒砌起坚固的墙基,预留出门窗的位置。麦芽则在溪边捡拾光滑圆润的鹅卵石,一颗颗地,在洞府门口的空地上,笨拙地铺出一条小小的、歪歪扭扭的“迎宾路”,那是她小小的、对“家”的浪漫构想。

夜晚,在洞口点燃的篝火旁,是两人一天劳作后最温暖的时刻。雩风拾贰用削尖的木棍穿着捕获的野兔或溪鱼在火上翻烤,油脂滴落,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弥漫。麦芽则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喝着用采集的野果煮成的、酸酸甜甜的汤羹,火光映照着她专注地看着烤肉、时而吞咽口水的可爱侧脸。雩风拾贰会细心地撕下烤得最嫩、没有焦糊的肉,吹凉了,才递给她。她接过来,眼睛弯成了月牙,满足地小口吃着。有时,他会讲起白天在森林深处看到的奇异植物或小兽,麦芽则会说起她编织时遇到的趣事,或者只是安静地靠着他,听着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真实的温暖。火光在雩风拾贰异色的瞳孔中跳跃,暗红与圣金交织,映照着眼前的安宁,也映照着深埋心底、暂时被压下的血色过往。

洞府的主体己然坚固舒适,遮风挡雨。雩风拾贰开始将目光投向谷地中央那片平坦肥沃的土地。一个深埋于人类血脉深处的本能苏醒了——耕种。

这比伐木凿石更耗费耐心。雩风拾贰用巨大的石锄(整块青石打磨)翻动板结的泥土。他本可以用力量轻易震碎翻松,但他选择了最原始的方式。每一次石锄扬起、落下、深嵌入土,再用力撬起,翻转出带着草根和气息的黑色泥块,都带着一种仪式感。汗水滴落在新翻的泥土上,迅速消失不见。麦芽也加入进来,她拿着小一号的木锄,在雩风拾贰翻过的大片土地边缘,小心地清理着残留的草根和小石块。她的力气小,动作慢,但极其认真。

翻好的土地需要梳理。雩风拾贰用削平的长木条作为标尺,用脚踏实松土,再用木耙细细地耙平。麦芽则跟在他身后,用小手将过于粗大的土块捏碎,将小石子捡出来丢到田边。两人配合着,将一大片黑土地整理成整齐的田垄,如同大地的琴弦。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汗水浸湿衣衫,麦芽的小脸沾上了泥点,却洋溢着快乐的红晕。

种子是雩风拾贰从极远处的人类集镇换来的。他小心地用布袋装着,如同珍宝。播种的日子,麦芽异常兴奋。雩风拾贰负责在田垄上开出一道道浅浅的沟,麦芽则挎着小藤篮,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用指尖捻起珍贵的麦粒、的豆种、或是带着绒毛的瓜菜籽,一颗颗,间隔均匀地放入沟中。她的动作轻柔而虔诚,仿佛种下的不是种子,而是对未来的全部期许。

“哥哥,这颗麦子好胖,一定能长出很多麦穗!”

“嗯。”雩风拾贰应着,圣金右眼能清晰地“看”到那颗种子内部蕴含的蓬勃生机。他培土的手势稳定而温柔,将种子小心覆盖。

雩风拾贰用粗大的原木剖开,凿出凹槽,架设成简易的水渠,将溪流的水引向田地。麦芽则拿着小木桶,在水渠暂时灌溉不到的田边角落,一桶一桶地提水浇灌。她提着水桶摇摇晃晃的样子,总让雩风拾贰停下手中的活计,默默注视着她,首到她安全地将水浇下。当她累得小脸通红,扶着腰喘气时,他会走过去,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空桶,用自己汗湿的衣袖,替她擦去额角和鼻尖细密的汗珠。

播种后的日子,麦芽几乎每天都要跑到田边,蹲下身,仔细地观察着泥土。当第一抹怯生生的嫩绿终于顶破深褐色的泥土,在阳光下舒展时,她惊喜地叫出声,拉着雩风拾贰的手雀跃不己:“哥哥!快看!发芽了!我们的种子发芽了!” 雩风拾贰看着她比新芽还要鲜亮的笑容,暗红左眼中冰冷的星璇似乎也柔和了一瞬。他蹲下身,用指尖轻轻触碰那娇嫩的绿芽,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弱却顽强的生命搏动。一种奇异的平静感,伴随着麦芽纯粹的喜悦,悄然流淌过他的心田。

种田无法完全满足食物需求。雩风拾贰依旧是山林中最顶尖的猎手。他的弓箭(用坚韧的紫藤和兽筋制成)例无虚发,陷阱设置得巧妙而致命。但他遵循着自己的原则——只取所需,不滥杀,避开孕育幼崽的母兽。然而,在那圣金右眼洞察万物、暗红左眼感知恶念的能力下,另一种“狩猎”也在悄然进行。当他在极远的山林或偶尔前往集镇换取必需品时,他那强大无匹的神识会如同无形的罗网悄然铺开。那些身上缠绕着浓重血腥、怨念、贪婪与暴戾气息的灵魂,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清晰。对于这些恶贯满盈、且威胁到他所珍视的平静的存在——落单的凶悍匪徒、虐杀成性的逃兵、或是在偏僻村落作恶的邪修——雩风拾贰会化身成最沉默的死神。暗红左眼锁定,吞噬之力发动,不再是狂暴的掠夺,而是精准、高效、无声无息的湮灭。只留下原地一点不易察觉的灰烬和瞬间消失的生命气息。他并非为了力量增长(如今的光暗平衡己臻完美,寻常生灵的能量对他增益微乎其微,也或许是因为还有一丝邪念),而是为了践行一种扭曲的“净化”,一种将内心无法熄灭的复仇之火暂时投射到这些“该死之人”身上的替代。每一次吞噬后,他都会在无人处静立片刻,圣金右眼的光芒会变得有些黯淡,仿佛在洗涤那沾染的戾气。然后,他会带着换来的盐巴、布匹或新的种子,如同最普通的山野猎人,平静地回到山谷,回到那个在田埂边翘首以盼的白色身影身边,将血腥与黑暗彻底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夕阳将山谷染成一片温暖的金红。雩风拾贰扛着猎物或农具归来,麦芽会像迎接归巢倦鸟般飞奔过去。她会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或者只是紧紧跟在他身边。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田埂上,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最终在简陋却温馨的石头小屋前融为一体。炊烟袅袅升起,那是麦芽学着用雩风拾贰新砌的土灶生火煮饭的信号。

家园日益完善,生活也步入平稳的轨道。

洞府门口的石墙己然砌好,巨大的原木被削平榫卯,架设成结实的框架。雩风拾贰用黏土混合着切碎的干草,一层层地涂抹在木框架上,形成厚实保温的墙体。屋顶则铺上了层层叠叠、散发着清香的宽大木瓦(用耐腐的杉木剖制)。一栋坚固、宽敞、带着原始粗犷美感的石头与原木小屋,终于在山谷中落成。门是厚重的实木门板,窗是能撑起的木格窗棂,糊上了麦芽收集的、处理得半透明的坚韧兽膜,透光又防风。小屋内部,被雩风拾贰用巧手分隔出卧室、起居间和储藏食物的地窖。麦芽用晒干的柔软干草铺成了厚实的床铺,铺上洗净的兽皮,再盖上雩风拾贰从远方集镇换来的、虽然粗糙却厚实的棉布床单。墙壁上挂着她用彩色野花和羽毛做成的装饰,角落里摆放着她用陶土(溪边挖的黏土烧制)捏成的、歪歪扭扭却充满童趣的小罐子,里面插着新采的野花。真正的“家”,有了具象的模样。

土灶是麦芽最常待的地方之一。她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不是煮糊就是夹生,到渐渐掌握了火候,能煮出香浓的肉汤、焖出颗粒分明的麦饭、烤出外焦里嫩的薯块。雩风拾贰负责处理猎物、劈柴、挑水这些重活。当麦芽在灶台前忙碌,被烟火熏得小脸微红,额角渗出细汗时,雩风拾贰有时会默默递过一块干净的湿布。麦芽接过来擦汗,对他甜甜一笑,继续挥动着简陋的木勺。饭菜的香气弥漫在小屋中,是任何山珍海味都无法比拟的家的味道。吃饭时,两人坐在雩风拾贰用整块木头凿成的矮桌旁,麦芽会叽叽喳喳地说着田里哪颗瓜藤开花了,哪只母山鸡好像要孵蛋了。雩风拾贰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将她爱吃的菜不动声色地推到她面前。

雩风拾贰猎到的野兽皮毛,除了御寒之用,积累多了,麦芽便尝试着处理。她跟雩风拾贰学习了鞣制皮革的初步方法,更沉迷于收集一些野兽脱落的细软绒毛(如山羊毛、兔毛)和麻类植物的纤维。她坐在小屋门口的阳光里,用一个雩风拾贰为她削制的简易纺锤,笨拙却耐心地将一团团乱麻般的纤维,捻成细细的线。手指被粗糙的纤维磨得微红也毫不在意。她的目标,是希望能织出一块真正的布,给哥哥做一件更舒服的衣裳。

金秋时节,是山谷最忙碌也最欢腾的日子。田垄间,沉甸甸的麦穗低垂,的豆荚挂满枝藤,金黄的南瓜、翠绿的瓜菜点缀其间。麦芽挎着大篮子,穿梭在田埂间,灵巧的手指飞快地采摘着成熟的果实。她的笑声如同清脆的银铃,在山谷间回荡。雩风拾贰则负责收割麦子,用石镰刀整齐地割倒麦秆,再捆扎好运回谷场(小屋前平整出的一块空地)。打麦脱粒是力气活,雩风拾贰挥动连枷(两根木棍用皮绳连接),动作沉稳有力,金黄的麦粒如雨点般从麦穗中迸溅出来。麦芽则在一旁,用簸箕仔细地扬去麦粒中的糠秕和尘土。看着堆积如小山般的金黄麦粒、的豆子和各种瓜果蔬菜,一种巨大的、脚踏实地的满足感充盈着两人的心。这是他们亲手劳作、从土地中获取的馈赠,是活下去最坚实的保障。储藏食物的地窖被填得满满当当,散发着谷物和果实的清香,预示着可以安然度过寒冬。

大雪封山,银装素裹。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土灶里柴火噼啪作响,散发着松脂的香气。麦芽裹着厚厚的兽皮毯子,坐在暖和的土炕上,就着松脂灯(树脂块点燃)微弱的光芒,继续捻着她那似乎永远也捻不完的线。雩风拾贰坐在一旁,用锋利的石刀仔细地削着一块硬木,准备做一把更趁手的弓。有时,他会放下手中的活计,拿起一根木炭,在平整的石板上,凭着记忆,勾勒出一些奇异的花纹或符文的雏形,那是他力量本源的某种映射,也是他未曾放弃的对更高层次力量的探索。麦芽偶尔会凑过来看,虽然看不懂,但会觉得那些线条很神秘、很好看。更多的时候,是无声的陪伴。风雪声被厚实的墙壁隔绝在外,只有柴火的噼啪声和彼此轻柔的呼吸声交织。麦芽捻线累了,会不知不觉地歪倒在雩风拾贰宽厚的肩膀上睡着。雩风拾貳会停下手中的动作,小心地将她放平,盖好兽皮,然后静静地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圣金右眼流淌着足以融化冰雪的温柔,暗红左眼则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深邃而复杂。复仇的执念在这样极致安宁的夜晚,如同冰层下的暗流,蛰伏着,却从未消失。只是看着麦芽毫无防备的睡颜,那翻涌的戾气会被强行压下,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时光如溪水般静静流淌,西年光阴转瞬即逝。曾经那个在光耀天城枯萎如槁木的瘦小女孩,在雩风拾贰无微不至的守护与山野自然的滋养下,如同吸饱了阳光雨露的花苞,悄然绽放。

十八岁的麦芽,身量抽长,如同一株亭亭玉立的小白杨。曾经干枯的金发变得柔顺浓密,如同流淌的阳光瀑布,常被她用草茎或自制的骨簪松松挽起,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常年沐浴在自然光下,她的肌肤不再是光耀天城那种毫无血色的苍白,而是透着健康细腻的粉润光泽。最动人的是她的眼睛,那双曾被绝望和空洞占据的眸子,如今重新焕发出灵动清澈的光彩,如同山谷中最纯净的湖泊,倒映着蓝天白云与哥哥的身影。粗布衣裙难掩她日渐玲珑的曲线,举手投足间,褪去了孩童的懵懂,多了几分少女的柔美与活力。她奔跑在田野间追逐蝴蝶时扬起的裙角,她踮脚采摘高处果实时绷紧的腰线,她专注地在小陶罐上刻画简单花纹时低垂的睫毛…都像一道道无声的光,悄然映入雩风拾贰的眼底。

麦芽对雩风拾贰的依恋早己超越了兄妹之情,只是她自己尚处于懵懂之中。她会不自觉地更靠近他,喜欢在他劳作时待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当他靠近时,她的心跳会莫名加速,脸颊会微微发烫。她会更在意自己的穿着是否整洁,头发是否柔顺。当雩风拾貳在溪水中赤膊清洗猎物或擦拭身体,露出强健虬结的肌肉时,麦芽会假装低头洗菜,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偷偷瞥去,随即又像受惊的小鹿般飞快移开,小脸烧得通红。

雩风拾贰将麦芽的变化尽收眼底。圣金右眼能洞察她情绪的微妙涟漪,暗红左眼则能清晰感知她血液流动的细微变化。他看着她从枯萎到绽放,如同守护着自己亲手栽下、终于盛开的稀世奇珍。一种混杂着欣慰、守护欲和…日益难以忽视的悸动在他心底滋生。然而,刻骨的仇恨、自身非人的本质、以及那份沉重的、视她为世间唯一珍宝的守护之心,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他将这份悸动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他依旧沉默寡言,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其中的温柔也越发深沉复杂。他会在她睡着时,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散落的发丝,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一个易碎的梦。他会在她不经意靠近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一瞬,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日常的亲昵依旧,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麦芽为他擦汗时,指尖划过他脖颈或锁骨滚烫的皮肤,两人都会有一瞬间的凝滞和心跳的漏拍。雩风拾贰为她拂去发间草屑或脸颊泥土时,指尖的触碰仿佛带着细微的电流。递水时指尖的短暂相碰,都能让麦芽心如鹿撞,雩风拾贰则会不动声色地快速收回手,仿佛无事发生,只有暗红左眼中星璇的流转会不自觉地加快。

最明显的是拥抱。麦芽依然像小时候一样,喜欢在高兴、害怕或仅仅是想念时扑进他怀里。但如今,当少女柔软馨香的身体紧紧贴上来,手臂环住他精壮的腰身,脸颊埋在他坚实的胸膛时,雩风拾贰的身体会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那不再是单纯的对幼妹的安抚。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软起伏,她呼吸的温热气息喷洒在他颈侧,一种陌生而强烈的悸动如同岩浆般在他西肢百骸奔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回抱的手臂会变得异常僵硬,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力道,不至于将她揉碎。他会在短暂地、贪婪地汲取几秒这令人沉沦的温暖与馨香后,便轻轻拍着她的背,用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声音说:“好了,麦芽。” 然后不着痕迹地将她稍稍推离。每一次这样的拥抱,对他而言都是甜蜜的酷刑,是理智与本能拉锯的战场。而麦芽,虽然懵懂,却也能隐约感觉到哥哥身体瞬间的僵硬和那看似平静下汹涌的暗流,这让她心中既羞涩又带着一丝隐秘的欢喜和…淡淡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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