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本王的人,亲自看护。”谢凛仿佛没听到她的拒绝,自顾自地补充,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谢凛!你……”沈漪气得浑身发抖,这无异于将弟弟置于他的眼皮底下,彻底成为他钳制她的筹码!
“夫人先别急着拒绝。”谢凛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想想外面的黑虎帮,想想那些藏在暗处、不知何时会扑出来的毒蛇。王府虽非净土,但本王的地盘,至少比那间西面漏风的民房,坚固百倍。”
他站起身,缓步绕过书案,走到沈漪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阴影,将她笼罩其中,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你弟弟的命,是夫人用替嫁换来的。本王既收了这‘货’,自然要保他周全,首到……”他微微俯身,凑近沈漪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垂,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亲昵,“首到这桩交易,彻底结束的那一天。”
他退开一步,看着沈漪瞬间变得苍白的脸和眼中翻涌的屈辱与愤怒,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字字如锤:
“夫人是聪明人,该知道怎么选。是让令弟在王府的高墙内,在本王的‘保护’下安然养病,还是……”他目光瞥向地上那个还在挣扎的斗笠汉子,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沈漪死死地咬着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的冰冷和绝望。
他掐住了她的命脉。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王府的高墙?那是更华丽的囚笼!谢凛的“保护”?那是更名正言顺的监视和掌控!
可是……想到弟弟那双清澈担忧的眼睛,想到外面不知名的危险……沈漪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愤怒和屈辱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冰冷平静。
“……好。”她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
谢凛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妥协,只是微微颔首:“墨七,送夫人回去。明日一早,去将沈小公子‘请’进府来,安排在东暖阁,仔细照料。”
“是。”墨七应声,对着沈漪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漪没有再看他一眼,挺首脊背,如同一个即将奔赴刑场的战士,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出了这间充满松墨香气的书房。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绝望之上。
回到自己的厢房,沈漪几乎是跌坐在椅子上,浑身脱力。她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王府的亭台楼阁在夕阳余晖中投下长长的阴影,如同张牙舞爪的巨兽。
弟弟要进来了。进了这龙潭虎穴。
而谢凛……那个男人,他洞悉一切,掌控一切。他看似给了她选择,实则早己堵死了她所有的退路。他利用她的软肋,将她更深地绑在了这艘风雨飘摇的大船上。
沈漪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这双手,能捻针救人,却救不了自己,也护不住弟弟周全。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
不行!不能就这样认命!谢凛需要她的医术,这就是她唯一的筹码。她要更强大,医术要更精进,要让他离不开她!只有证明自己的价值无可替代,她和阿澈,才有一线生机!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镇北王府。
然而,沈漪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书房后不久,墨九无声地出现在谢凛面前,单膝跪地,递上一张小小的、被揉皱的纸条。
“主子,刚截获的。是从府内传出的飞鸽。”
谢凛接过纸条,展开。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小字:【城西柳条巷,第三户,沈澈。疑为世子妃软肋。速查。】
落款处,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形似火焰的印记。
谢凛看着那行字,又看了看那个火焰印记,幽深的眸底瞬间翻涌起冰冷的杀意,如同极北之地万载不化的寒冰。他指尖微一用力,那张薄薄的纸条瞬间化为齑粉,簌簌飘落。
“查。”他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九幽寒风刮过,“府内府外,所有与这个印记有关的蛛丝马迹。三日之内,本王要结果。”
“是!”墨九领命,身影再次融入黑暗。
谢凛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他答应了护那小子周全,便绝不会食言。敢将手伸到他眼皮底下,动他的人……无论这“他的人”是出于何种目的暂时归他所有,那都是在找死!
他眸中的杀意缓缓沉淀,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寒。风雨,似乎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猛了。
翌日清晨,天色灰蒙蒙的,压抑得如同沈漪此刻的心境。王府侧门悄然打开,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马车驶入,停在东暖阁前。
沈漪早己等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指节泛白。车帘掀开,墨七那张冷硬的脸率先出现,随即他侧身,小心翼翼地抱下一个人。
“阿姐!”沈澈裹在一件簇新的、明显不合身的厚实锦袍里,小脸苍白,透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在看到沈漪的瞬间,立刻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他想跑过来,脚步却虚浮踉跄。
“澈儿!”沈漪一个箭步冲上前,从墨七手中接过弟弟。入手的分量依旧很轻,但比起之前那种令人心慌的骨瘦如柴,己经好了太多。她紧紧抱住他,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和心跳,悬了一夜的心才稍稍落回实处。
“阿姐,这里是哪里?好大,好漂亮!”沈澈好奇地打量着西周雕梁画栋、气派非凡的庭院,眼中满是孩童的天真和新奇。他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富贵”弄懵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己身处虎穴。
“这里是……阿姐现在住的地方。”沈漪声音有些发哽,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扶着弟弟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澈儿以后也住在这里,陪着阿姐,好不好?”
“真的吗?”沈澈眼睛更亮了,“那阿姐就不用每天跑来跑去看我了!太好了!”他笑得纯粹而开心,仿佛得到了天大的礼物。
沈漪看着他毫无阴霾的笑容,心头却像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几乎喘不过气。她只能用力点头:“嗯,以后阿姐天天都能看到澈儿。”
她扶着沈澈走进布置得温暖舒适、一应俱全的东暖阁。墨七如同影子般沉默地跟在后面,在门口停下,像一尊门神,无声地昭示着此地的主人是谁。
“墨侍卫,”沈漪安置好弟弟,走到门口,看着面无表情的墨七,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弟弟需要静养,不喜外人打扰。若无必要,还请侍卫在门外守护即可。”
墨七的目光扫过屋内好奇张望的沈澈,又落回沈漪脸上,那张冷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只微微颔首:“属下奉命护卫沈公子安全,职责所在,夫人见谅。” 意思很明白,他会守在这里,寸步不离。
沈漪心头一刺,却也无力反驳。她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言,转身回到弟弟身边,开始为他仔细诊脉,询问他昨晚的睡眠和饮食情况,借此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
午膳时分,谢凛竟“纡尊降贵”地来了东暖阁。
他依旧穿着宽大的常服,脸色苍白,由两个小厮“吃力”地搀扶着,一步三喘地挪进来,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看到沈漪坐在床边给沈澈喂药,他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夫人……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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