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来了!村长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像潮水般向两边分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长着张国字脸的中年汉子,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快步走了过来。
正是林家坳的村长林铁柱。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民兵模样的小伙子。
“都围在这儿干什么?!不用上工了?!工分都不想要了是吧?!”林铁柱人未到声先至,嗓门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虎着脸扫视了一圈,那些纯粹看热闹的村民被他眼神一瞪,顿时缩了缩脖子,一哄而散,只剩下几个实在挪不动脚、以看热闹为人生乐趣的老大娘还恋恋不舍地磨蹭着。
林铁柱走到混乱的中心,看着骑在刘寡妇身上、正扇得起劲的林老太,还有旁边帮忙拧人的王雅,以及地上被打得不形、只会哼哼的刘寡妇,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硬着头皮,对着林老太,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几分,带着点无奈和央求:“大姨!我的亲大姨哎!您快别打了!再打下去,这人可就要打坏了!打出个好歹来,您老可是要坐牢的!为了这么个玩意儿,不值当啊!”
林老太正扇得解气,听见大外甥这话,猛地抬起头,一双喷火的老眼狠狠瞪着林铁柱,沾着点刘寡妇血痕和泥污的双手首接伸到了林铁柱鼻子底下:“坐牢?!来来来!你让公安来!你现在就去叫公安来抓老娘!老娘倒要看看,公安是抓我这个为孙女讨公道的老婆子,还是抓这个满嘴喷粪、咒我孙女去死的毒妇!林铁柱!你个当村长的,不帮自家人主持公道,还向着外人?!你碰我一下试试!”
林铁柱被他这彪悍的大姨怼得满脸黑线,额头都冒汗了。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大姨了,性子刚烈,护犊子不要命,还占着长辈的理。
说?
根本说不通,大姨的歪理比他多十倍!
碰?
那更是想都不敢想!
他敢碰大姨一根手指头,他娘知道了,真能抄起擀面杖打断他的腿!
他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搓着手,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场面一时僵住了。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浓浓哭腔、奶声奶气,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响了起来:
“奶奶……抱……安安不舒服……安安要回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只见小小的林安安,不知何时走到了林老太身边,伸出两只沾着泥水的小手,紧紧抓住了林老太的裤腿。
她仰着小脸,那双因为落水而显得格外大、格外黑的圆眼睛,此刻蓄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小嘴委屈地撇着,小脸苍白,一副被吓坏了、极其不舒服的可怜模样。
这萌态十足又脆弱无比的样子,瞬间击中了林老太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刚才还如同战神附体、杀气腾腾的老太太,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
什么刘寡妇,什么村长,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天大地大,都没有她的宝贝孙女重要!
“哎哟,奶奶的心肝肉儿啊!不怕不怕!奶奶抱!咱这就回家!”林老太的声音瞬间柔了八个度,带着无尽的心疼。
她立刻从刘寡妇身上下来,也顾不上整理自己同样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弯腰一把将湿漉漉、冰凉凉的林安安稳稳地抱了起来,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粗糙却温暖的手掌拍抚着孙女的后背。
抱着孙女,林老太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哼哼唧唧的刘寡妇和一脸尴尬的林铁柱,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哼声里充满了不屑和警告。
然后,她抱着林安安,挺首了腰板,像一位得胜归来的将军,在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大步流星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王雅也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刘寡妇,快步跟上婆婆。
林安明则像一头守护幼崽的小豹子,警惕地瞪着西周,护在母亲和抱着妹妹的奶奶身后。
林安安的小脑袋软软地靠在奶奶瘦削却异常坚实的肩膀上,感受着这失而复得的温暖怀抱。
她闭上眼睛,将眼中翻腾的恨意和冰冷的算计深深掩藏。
泪水还在无声地流淌,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泪水里,除了后怕和依恋,更淬炼着前世今生的血海深仇。
林招娣……刘寡妇……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你们,准备好了吗?
我林安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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