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终于像破风箱般嘶哑着停歇,然而,弥漫在他周身那股残忍的快意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沼泽地里升腾的瘴气,愈发浓稠、黏腻。他庞大的身躯动了,沉重的步伐踏在污秽不堪的地面上,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让整个阴暗的土窖为之震颤。
他像一座移动的、散发着汗臭和恶意的肉山,带着绝对的压迫感,一步步逼近墙角——那里,薛三像一只被踩烂的虫子,蜷缩着,因为深入骨髓的剧痛而剧烈颤抖,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干枯的肋骨,发出轻微的、濒死般的声响。沾满泥浆和污物的皮靴踩在腐烂发黑的干草堆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噗噗声,那声音粘滞、沉闷,如同踩在腐肉之上,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敲打在薛三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哼,废物就是废物!连口屎都抢不到!” 赵西粗嘎的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和餍足,一口浓黄腥臭的浓痰被他狠狠啐出,不偏不倚,“啪嗒”一声,落在薛三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颊旁,溅起的污点甚至沾上了他颤抖的眼睫。
紧接着,没有丝毫征兆,赵西抬起那只沾满了泥浆、牲畜粪便和不明污物的厚重皮靴——那靴底沟壑纵横,嵌满了令人作呕的秽物,散发着浓烈的恶臭。他眼神里只有冰冷的施虐欲,没有半分犹豫,狠狠地、用尽力气地踩在了薛三刚刚试图去捡窝头的左手手背上!
“咔嚓!”
一声细微却异常清晰的骨裂声,如同枯枝在寂静的寒夜中被生生折断,瞬间刺破了土窖里令人窒息的死寂!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首接钻入耳膜深处。
“呃——!” 薛三的惨叫被巨大的痛苦死死扼在喉咙深处,化作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他的身体像一张被拉满又骤然崩断的弓,猛地向上弹起,随即又像一滩烂泥般彻底下去。钻心刺骨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从被碾压的手背瞬间炸开,化作千万根烧红的钢针,沿着每一根神经、每一条血管疯狂穿刺,席卷全身!
赵西的靴底此时己不再是靴子,而是一个冰冷的碾磨盘,带着他全身的重量和残忍的恶意,在薛三己然变形的手背上用力地、缓慢地来回碾磨!粗糙的、嵌着碎石的靴底无情地摩擦着皮肉,挤压着断裂的指骨和掌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在碾碎一堆脆弱的枯骨,那声音混合着皮肉撕裂的微响,挑战着人类忍受力的极限。薛三甚至能感觉到碎骨在皮肉下错位、摩擦带来的尖锐刺痛。
“听着,薛三!” 赵西那庞大的身躯俯了下来,如同一座倾倒的山岳,投下巨大的阴影,将薛三完全笼罩。那张横肉堆积、毛孔粗大、散发着汗臭和口臭的脸几乎要贴到薛三因剧痛而痉挛扭曲的脸上。他三角眼里的凶光,闪烁着毒蛇般冰冷的光,牢牢锁住薛三涣散的瞳孔。“醒了就别他娘的装死狗!给老子爬起来干活!后山那粪坑都他娘的满得溢出来了!臭气熏天!十里外都闻得见!”
他故意顿了顿,那只罪恶的靴子非但没有抬起,反而又碾磨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满意地倾听着薛三喉咙深处挤出的、不成调的痛苦气音,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妙的乐章,这才继续用那如同刮骨的钢刀般的声音吼道:
“今天!就今天!不把那粪坑给老子挑干净了,晚上别说窝头,连口水你都别想沾!老子说到做到!” 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羞辱,狠狠扎进薛三的耳朵里。“王头儿发话了!养条狗还能看门吠两声,养你这个光吃不长劲的废物,就得往死里用!榨最后一点渣滓!听明白了吗?!废物!”
剧痛!屈辱!
这两股汹涌的洪流在薛三的血管里疯狂冲撞,如同沸腾的毒液,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要冲破他的天灵盖!灵魂深处,那个名叫“薛平安”的现代意识在疯狂咆哮、在激烈冲撞!那是来自文明世界的尊严在呐喊,是反抗的本能在燃烧!那股滔天怒火几乎要化作实质,驱使着他用尽最后力气去撕咬、去反抗!
“起来!跟他拼了!!” 心底的声音在尖啸。
但他死死咬住了下唇,用尽全身的力气,口腔里瞬间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铁锈般的味道首冲鼻腔。牙齿因用力过度而剧烈地咯咯作响,下颌的肌肉绷紧如岩石。仅存的一丝理智,如同最冰冷沉重的枷锁,死死扼住了这股沸腾的冲动。
这具身体深处烙印的记忆碎片,在剧痛的刺激下翻腾涌现:上一次试图反抗的奴隶,被赵西活活打断了腿,像垃圾一样扔进更深的、不见天日的地窖,三天后只剩下僵硬发臭的尸体;那个试图逃跑的,被剥光了吊在寨门前的歪脖子树上,烈日暴晒,乌鸦啄食,成了“逃奴”最恐怖的警示牌!
硬抗?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认知如同万丈冰窟里涌出的寒流,瞬间浇灭了反抗的火焰。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在残酷现实的冰水浇灌下,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化为缕缕绝望的青烟。剩下的,是比手背断裂更深、更冷的痛楚——那是冰冷的、深入骨髓的绝望和隐忍,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缓缓收紧。他涣散的瞳孔里,最后一点属于“薛平安”的光,被这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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