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土窖像一座活埋的坟墓,死寂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搅动着陈腐的霉味、排泄物的恶臭和伤口溃烂的甜腥,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粘稠的绝望。这令人发疯的死寂,被一声毫无预兆、裹挟着纯粹破坏欲的巨响悍然撕碎!
“砰——哐当!!”
那扇早己歪斜变形、虫蛀木朽、仅靠几根烂榫头苟延残喘的门板,仿佛被一头狂暴的野兽正面撞上!一只裹满泥浆、板结着牲畜粪便和不明污秽的、足有磨盘大的厚重皮靴,带着千钧之力从外面狠狠踹在了它最脆弱的地方!
门板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濒临解体的呻吟,猛地向内拍在坑洼不平的土坯墙上,震得整个地窖都簌簌发抖。积年的、混合着蛛网和虫尸的尘土如雪崩般落下,在骤然涌入的刺目光线中疯狂翻滚、舞蹈。那光线冰冷、锐利,带着山风特有的凛冽寒意,瞬间刺穿了窖内的昏暗,像一把锋利的刀,同时也清晰地勾勒出门口那个如同铁铸凶兽般、完全堵塞了唯一出口的庞大阴影。
来人是个壮硕得近乎畸形的汉子,肥厚的横肉层层堆叠在脖颈和脸颊,几乎挤没了耳朵,一双浑浊的三角眼深嵌在里,闪烁着毒蛇般阴冷凶残的光。他粗鲁地敞着脏污油腻的短褂,露出一丛浓密、虬结、被汗水和油脂浸得发亮的黑毛,覆盖着鼓胀如鼓的胸膛,散发出一股强烈得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浓烈的、发酵般的汗酸,劣质烧刀子的刺鼻酒气,以及某种仿佛从屠宰场带出来的、深植皮肉的原始腥臊。正是王麻子座下最凶恶的爪牙,赵西!
赵西那双浑浊得像泥潭的眼睛,带着一种主人审视粪坑般的、居高临下的傲慢与毫不掩饰的嫌恶,在昏暗的地窖里扫荡。当他的目光最终钉死在角落里,那个正用颤抖的、布满污垢和血痂的手肘,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试图从散发着霉烂和污血气息的草堆里挣脱出来的“薛三”身上时,那双三角眼猛地眯成两条毒辣的细缝,瞳孔深处掠过一丝货真价实的错愕,仿佛看到一只本该被踩扁的蟑螂又抽搐了一下。
“嗬?” 一声短促、带着浓重鼻音的嗤笑,如同痰液堵在喉咙里滚动,从他肥厚的嘴唇间挤了出来。那点错愕瞬间被更浓烈、更纯粹的嫌恶所吞噬,继而燃起一种发现垂死猎物还能挣扎的、近乎病态的残忍兴奋。他咧开大嘴,露出一口如同被烟草和污垢浸透的、参差不齐的黄褐色板牙,那笑容扭曲狰狞,活像一块腐烂多时的肉被强行撕开一道口子,喷涌出恶意的脓汁。
“哟呵?!” 赵西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生锈的铁锯在粗糙的骨头上反复拉扯,尖利刺耳,狠狠刮擦着人的耳膜,“薛三?你这贱骨头命还真他娘的硬得像茅坑里的石头啊?!王头儿那么大块青石夯下去,都他娘的砸不烂你这滩烂泥里打滚的臭虫?!”
他向前重重踏了两步,那庞大如山的身躯几乎占满了狭小的地窖空间,每一步落下都让地面微微震颤。投下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囚笼,彻底将蜷缩在地的薛平安(薛三)吞噬、覆盖。一股更加浓烈、更具侵略性的污浊风暴席卷而来——新鲜浓烈的汗臭、劣质酒气、以及那股仿佛从未洗刷过的、深嵌皮肉的酸腐体味,与地窖里原有的死亡气息猛烈碰撞、融合,形成一股令人窒息、催人呕吐的恶浊洪流,蛮横地灌入薛三的口鼻,挤压着他残存的意识。
“王头儿说了!” 赵西叉开腿,如同不可撼动的山岳般矗立着,用俯视蛆虫般、混合着施舍与嘲弄的冰冷眼神睥睨着脚下蝼蚁般的薛三,“看在你这条癞皮狗还有点用,替他老人家挡了血光之灾的份上,开恩!赏你口狗食儿,吊着你这条烂命!” 他边说,边用那只沾满污物的肥厚大手,极其轻慢、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恶意戏谑,从敞开的衣襟里摸索着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又冷又硬、颜色灰败如同土块、表面布满粗粝颗粒的窝头,边缘己经发黑发硬,新鲜的泥土和几根枯黄的草茎紧紧地黏附在它的表面,仿佛刚从猪食槽里捞出来。赵西看也不看,嘴角噙着那抹令人作呕的狞笑,如同丢弃一块沾满了秽物的破布,手腕随意地一甩——
“啪嗒!”
那窝头带着冰冷的力道,精准地砸在薛三身侧那摊散发着浓重霉烂和腥臭污血的草堆上。它沉重地弹跳了一下,滚了半圈,最终停在一滩深褐色、早己干涸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污渍旁边,灰黄的表面立刻沾上了草屑和可疑的暗色斑点。
“别他娘的给老子装瘟鸡!” 赵西猛地一跺脚,地窖又是一震,唾沫星子如同冰雹般喷溅在薛三苍白失血的脸上和干裂的嘴唇上,“爬起来!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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