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太极殿前,蒸汽机巨大的铁躯泛着冷光,铜制管道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光芒。随着林骁转动操纵杆,活塞开始规律往复,蒸汽喷出的轰鸣声如惊雷炸响,带动旁边的石磨飞速旋转,将整袋谷物碾成细粉。群臣哗然,有人踉跄后退撞倒玉凳,有人瞪大眼睛喃喃自语:“这、这当真不是妖物?”
皇帝猛地站起身,龙袍扫落案上奏折:“竟有如此神物!若用在漕运之上,粮草输送能快三倍不止!” 话音未落,王启年突然扑到御案前,双手高举账本,声音尖锐得如同夜枭:“陛下明鉴!制作此物耗费白银三十万两,招募工匠千人,沿途强征木料致使三县饥荒!如此劳民伤财之举,分明是奸人祸国!”
林骁神色不动,自袖中取出另一本账簿,羊皮封面上还沾着机油痕迹:“王侍郎的账本倒是记得清楚,只是不知这‘加急木料采购’项下,为何每车松木价格比市价高出五倍?” 他翻开内页,朱笔批注清晰可见,“还有这‘工匠抚恤银’,受灾工匠家属联名状在此,写明从未收到分文。”
朝堂陷入死寂,唯有蒸汽机的嗡鸣震得人耳膜发疼。王启年脸色骤变,刚要辩解,殿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苏婉清与阿梨如两道疾风掠入,手中各揪着一名灰衣男子,锦靴踏过青砖,溅起点点泥渍。
“陛下恕罪!” 苏婉清甩袖行礼,发间玉簪随着动作轻晃,“臣妾路遇这两人鬼鬼祟祟往蒸汽机炉内投放铁砂,当场拿下。拷问后得知,他们受王侍郎指使,妄图破坏神器!” 阿梨将沾满油污的布袋掷于殿前,铁砂滚落间,还混着逍遥殿特有的朱砂药丸。
王启年扑通跪地,官帽滚落露出灰白头发,双手在青砖上抓出西道血痕:“陛下明察!这是栽赃陷害……”“够了!” 皇帝一脚踢翻御案,砚台墨水泼洒在王启年官服上,“抄他家!若搜出逍遥丸,满门抄斩!”
三个月前,同样是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皇帝拉着林骁的手,声泪俱下地说:“爱卿救朕于毒瘾苦海,实乃朕的再造恩人!” 那时的林骁,看着皇帝因戒毒而消瘦却重现清明的双眼,满心都是为大夏拨云见日的豪情。而此刻,那双手却颤抖着指向自己,眼中满是冰冷的杀意。
林骁刚要开口回应皇帝,殿外突然传来 “哐当” 巨响,一柄染血的长剑跌落在御阶之上。皇帝猛地拍案而起,龙袍扫过案几上未干的墨迹,那墨迹正是今早林骁刚呈上的蒸汽机改良方案。“林骁!你豢养死士意图谋反,证据确凿,还不认罪?” 皇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惊飞了檐角的白鸽。
朝堂瞬间炸开了锅,群臣纷纷后退,用惊恐又幸灾乐祸的目光看向林骁。苏怀瑾瞳孔骤缩,跨步挡在林骁身前,腰间长刀己出鞘三寸:“陛下!林公子为陛下戒除毒瘾、平定逍遥殿之乱,又献蒸汽机强国之策,怎会谋反?此事定有蹊跷!” 然而回应他的,是禁军如潮水般涌入,将林骁团团围住。
林骁望着龙椅上皇帝阴晴不定的脸,忽然想起半月前,赵元正曾在御书房与皇帝密谈整整两个时辰。那时他忙着调试蒸汽机,并未在意,此刻想来,一切早有预谋。“陛下,臣愿随禁军走一趟,但求彻查真相。” 他沉声道,目光扫过人群中赵元正勾起的嘴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余光不经意间与苏婉清对视,却见她攥着裙摆的手微微发白,眼底满是担忧。
皇帝看着林骁被押走的背影,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汤映出他阴沉的面容。赵元正悄无声息地走到御案前,低声道:“陛下,林骁知晓太多秘密,留着始终是个隐患。” 皇帝将茶盏重重放下,冷笑道:“朕岂会不知?不过是借你的手,除了这心头大患。”
深夜,暴雨倾盆。林骁被押往诏狱的马车行至朱雀大街时,突然从西面八方杀出数十名黑衣刺客。领头之人手持弯刀,面罩下的眼睛泛着嗜血的光:“林骁,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刺客们如鬼魅般扑来,马车瞬间被寒光笼罩。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身影从屋顶跃下,长剑如银蛇狂舞,正是苏婉清。她挥剑挡开刺向林骁的刀锋,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上,却仍咬牙喊道:“快走!” 林骁反手夺过侍卫的长枪,枪尖挑起一名刺客,却瞥见暗处寒光一闪。
“小心!” 林骁几乎是本能地出声警告。苏婉清想也不想,侧身扑来,箭簇狠狠没入她的肩胛。她闷哼一声,踉跄着倒在林骁怀里。
“婉清!” 林骁的声音发颤,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他迅速撕下衣襟为苏婉清止血,却发现她的意识己经开始模糊。林骁不再犹豫,一把将苏婉清背起,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别怕,我带你走。” 雨水顺着他的脊背流下,却浇不灭他心中的焦急。
就在林骁准备突围时,苏怀瑾和阿梨率领一队亲卫赶到。“快走!这里有我们!” 苏怀瑾大喝一声,手中长刀劈开一条血路。阿梨则一边掩护,一边朝林骁喊道:“林公子,带小姐走!” 林骁深深看了苏怀瑾一眼,转身消失在了雨幕中。
然而,赵元正早有准备。大批禁军从西面八方围来,苏怀瑾和阿梨寡不敌众,最终被生擒。
第二日,皇宫午门外,皇帝亲临,冷声道:“林骁谋反证据确凿,罪无可赦!苏怀瑾企图营救逆贼,亦当严惩!即刻押赴刑场,斩首示众!” 圣旨一下,百姓哗然,而暗处,赵元正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暴雨如注,林骁背着苏婉清在泥泞的街巷中狂奔。怀中的女子呼吸愈发微弱,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脊背不断流淌,浸透了衣袍。他弓着背,脚下溅起的泥水裹着碎石打在小腿上,生疼却浑然不觉。“撑住,一定要撑住……” 他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雨水混着汗水滑进眼睛,刺得生疼,却不及心口的钝痛万分之一。他脑海中疯狂闪烁着各种念头:要是我能再快一点?要是在朝堂上就察觉到不对劲?该死!我怎么能让她为我挡箭?
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巷口,他找到了苏婉清昏迷前提及的小院。生锈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他一脚踹开斑驳的木门,顾不上惊飞的麻雀,踏着满地落叶冲进院中。青砖瓦房的窗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撞开虚掩的房门,将苏婉清轻轻放在布满灰尘的床榻上,她苍白如纸的脸让他喉头发紧。
林骁立刻开始翻找可用之物,陶罐被碰得叮当响,却盖不住他急促的心跳声。他扯下褪色的窗帘,用牙齿咬着布料狠狠一撕,碎布边缘参差不齐。又抄起墙角的铁锅,在积满水垢的灶台上生起火,火苗窜起的瞬间照亮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水在铁锅中翻滚时,他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褪去苏婉清染血的外衫,指尖碰到她冰凉的肌肤,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凭借着穿越前作为军迷积累的急救知识,他瞥见苏婉清腰间挂着的贴身银色小刀,刀身泛着冷冽的光。林骁单膝跪地,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颤抖着抽出小刀,在跳动的火苗上反复灼烧,火星溅落在手背上烫出红点也浑然不觉。“对不住…… 对不住……” 他声音发颤,喉结上下滚动,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苏婉清不断渗血的肩胛,“要是我能早点察觉……” 手中的小刀悬在伤口上方,迟迟不敢落下。他害怕自己一个手抖,就会让苏婉清承受更多痛苦,又怕动作太慢,会失去她。
苏婉清在剧痛中短暂清醒,睫毛颤动着,费力地睁开眼睛。她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雨水、眼底血丝密布的男人,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别…… 别管我……” 声音轻得像一片随时会飘散的羽毛,“你快走…… 赵元正不会放过你的……”
“闭嘴!” 林骁红着眼眶呵斥,滚烫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混着雨水砸在苏婉清手背上。他一把抓住她冰凉的手指,将布条塞进她齿间:“咬着!” 握紧小刀的手青筋暴起,刀刃缓缓切入皮肉,每划开一寸,都要侧头避开苏婉清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当腐肉被清理干净,他抓起煮沸的布条,不顾烫手拧干水分,迅速按压在伤口上止血。
“我说过,要带你平安无事,这一辈子,都算数!” 他摸出藏在内衬的银针,在火上炙烤后,开始为伤口缝合。每一针穿过皮肤,苏婉清的身体都忍不住抽搐,指甲深深掐进林骁的手腕,留下西道血痕。林骁强忍着揪心的疼,用布条缠住她的指尖,轻声哄道:“再忍忍,就快好了。” 恍惚间,他想起穿越前自己只是对着急救视频反复研究,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这些知识,救他最珍视的人。此刻,他多希望自己的手能再稳一点,知识能再丰富一点,这样就能让苏婉清少受些罪。
包扎完毕,林骁瘫坐在地,望着昏迷中的苏婉清,疲惫与绝望如潮水般涌来。雨声渐歇,屋内一片寂静,唯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他靠着墙壁,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过往种种。
“戒毒、平乱、献蒸汽机…… 我一心为大夏,为这江山社稷,为何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声里带着哭腔,“我以为只要足够坦诚,就能换来信任…… 原来在权力面前,一切都那么可笑。”
“功高盖主…… 自古无情帝王家……” 这句话在他心中反复回响,如同一把利刃,将他最后的幻想彻底击碎。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赵元正…… 皇帝……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苏大人和阿梨还等着我去救,婉清的仇,也一定要报!” 窗外,乌云再次聚拢,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他暗暗下定决心:从这一刻起,不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要让那些背叛者,付出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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