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云婳的战场：蛛网织就

契机，来自一场秋雨。

连绵的冷雨冲垮了侯府位于京郊几处田庄的堤坝，淹没了大片即将收割的稻田。庄头们的告急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入侯府，字里行间皆是凄风苦雨，颗粒无收的绝望，以及……恳请拨付巨额银两赈灾修堤的哭诉。

正厅里，气氛凝重。老夫人捻着佛珠，眉头紧锁。侯爷萧远山（萧灼之父）常年戍边在外，府中主事的二老爷萧远河（萧灼二叔）端坐上首，面色阴沉。二夫人周氏坐在一旁，眼神闪烁。几个管事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

“母亲，二哥，” 一个温婉中带着忧虑的声音轻轻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云婳穿着一身半旧的素色衣裙，怯生生地站在角落，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脸色苍白，眼下一片青黑，显然为世子“侍疾”操劳过度。她微微垂着头，声音细弱却清晰地传遍厅堂：“儿媳……儿媳方才听管事们议论田庄水患，心中实在惶恐不安。这粮食是根本，庄户们没了活路，侯府的根基也就……也就动摇了。”

她的姿态放得极低，带着新妇的惶恐和对侯府前景的“天真”担忧。老夫人抬了抬眼皮，没说话。二老爷萧远河冷哼一声：“妇人之见！难道不知府库艰难？赈灾？钱从何来？”

“二叔教训的是，”云婳像是被吓到，肩膀微微一缩，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儿媳……儿媳只是想着，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这堤坝要修，庄户要安抚，否则来年……后果不堪设想。儿媳……儿媳虽是商户出身，不通诗书，但自幼也随家父学过些……学过些打理庶务的笨法子。或许……或许能在开源节流上，为侯府略尽……绵薄之力？” 她抬起泪光盈盈的眼，怯懦又恳切地看向老夫人，“祖母，孙媳愿立军令状！若不能在三个月内，为府库省下或增收……增收五千两银子，填补此次水患窟窿，甘愿……甘愿受任何责罚！”

“五千两？！”周氏尖声叫了出来，带着浓浓的讥讽，“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侯府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就凭你一个商户女？”

厅中一片哗然，管事们面面相觑，皆是不信。

老夫人浑浊的目光在云婳那张苍白柔弱、却带着一种奇异执拗的脸上停留片刻。五千两，不是小数目，但若能解燃眉之急……这商户孤女，或许真有点歪门邪道？她捻动佛珠的手指顿住，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如此，便给你个机会。京郊受灾的五个庄子，还有府里西城那几间半死不活的绸缎铺、米铺，一并交予你打理。三个月为期。若做不到……” 她目光一冷，“家法处置！”

“谢祖母恩典！”云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感激颤抖，额头触地。无人看见，她低垂的眼眸深处，冰封的湖面下，一丝锐利如针的寒芒一闪而逝。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