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改通知贴出的第七天深夜，陈墨在电脑前改代码。
屏幕蓝光映得他眼下青黑，手指在键盘上敲出规律的轻响——这是他连续加班的第三晚，为公司新接的智慧社区项目赶进度。
系统光屏突然闪过一道蓝光，“紧急疏散路线规划”功能自动启动，在他视网膜上投出天虹广场的线路图。
陈墨的手指顿在回车键上，后颈泛起细密的凉意——这个功能向来只在检测到安全隐患时触发。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他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啪”的一声，像是电闸跳闸的动静。
陈墨凑近窗户，天虹广场方向的灯火突然暗了半片，隐约有火星在夜色里炸开，像极了老周手机里那些被堵死的逃生通道——有些隐患，从来不会自己消失。
“电力系统异常波动，建议持续监测......”系统提示音炸响时，陈墨己经抓起外套冲下楼。
他的呼吸在冷夜里凝成白雾，手机屏幕亮着，实时调取着云州电网的公共数据——天虹广场配电房的电流曲线在23:17分突然暴跌，更诡异的是，断电范围精准避开了总控室，却把三个关键配电房周边的监控全罩了进去。
“人为的。”陈墨捏紧手机，指节泛白。
他想起三天前罗文斌撕举报信时扭曲的脸，想起整改期间商场管理层频繁出入市监局的传闻——那场突击检查虽然让商场停业，却像捅了马蜂窝，总有人想把火压下去。
社区便利店的灯光在转角亮起，陈墨的脚步顿住。
他摸出老周给的老人机，翻到备份的照片：被纸箱堵死的消防通道、过期半年的灭火器、贴着“内部使用”封条的高压电箱。
照片里罗文斌的助理正往电箱里塞什么，像素模糊却能看清那抹蓝色——和今晚配电房断电区域的线路图，颜色一模一样。
“叮——”手机震动，是老周发来的消息：“值夜班，垃圾站刚清过。”
陈墨盯着这条没头没尾的信息，突然明白过来。
他拐进巷口的共享单车堆，扫码时系统光屏跳出新提示：“检测到异常电力设备残留，建议追踪销毁痕迹。”
凌晨两点的天虹广场像座黑黢黢的巨兽，只有安保室亮着盏应急灯。
老周裹着件洗得发白的保安服，正蹲在垃圾站旁翻找，塑料瓶和剩饭菜的气味混着冷风往人鼻子里钻。
他抬头看见陈墨，用戴着手套的手抹了把脸，指缝里沾着黑灰：“罗文斌那孙子今晚让人清了三次垃圾，我截下最后这车。”
陈墨蹲下去，在老周翻出的纸箱里扒拉。
半块烧焦的塑料壳卡在泡面碗和废报纸中间，边缘还挂着熔毁的金属丝。
他捏起那东西对着手机电筒照，“过载保护模块”几个字在焦黑的表面若隐若现——这是高功率设备才会用的配件，商场整改报告里明明写着“无违规用电”。
“找到了。”陈墨把残骸收进证物袋，抬头时看见老周眼里的光。
这位在商场干了十年的老保安，手背上还留着上次火灾时的烫伤疤：“小陈，我就想让他们知道，那些被堵的通道里，有我女儿去年放学必经的路。”
凌晨西点，陈墨的出租屋里亮着冷白的台灯。
他把保险盒残骸拆开，用放大镜对准熔毁的电路板——芯片型号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定制款，焊接点有明显的二次改造痕迹。
系统光屏突然弹出分析界面：“检测到违规增容设备残留，与2021年云州化工园区爆炸事故所用模块同源。”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林晓菲发来的消息：“我被调去后勤科了。”
陈墨点开微信，对话框里躺着张照片：林晓菲站在应急管理局门口，工牌挂在胸前，背景里她的同事正往她工位上搬档案盒。
照片模糊，能看出她睫毛沾着湿意。
“下楼。”陈墨回完消息，把证物袋塞进外套内袋。
楼下的便利店还亮着，林晓菲缩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热可可结了层奶皮。
她抬头时眼眶泛红，喉结动了动：“他们说我‘影响政企关系’，说突击检查是‘程序瑕疵’......”
“那你就当匿名爆料人。”陈墨把证物袋推过去，“把这些照片和模块信息给媒体，就说‘商场内部员工’。”他指节敲了敲桌面，“你上次查消防时记的笔记本，记得带在身上——他们能调你的岗，调不走你记的证据。”
林晓菲盯着证物袋里的焦黑碎片，突然笑了：“陈墨，你其实比我更像应急局的人。”她抓起手机发了条消息，屏幕蓝光映得她鼻尖发亮，“我认识民生新闻的记者，他们就爱这种‘市民自救’的故事。”
三天后，《云州晚报》头版标题刺目：《整改期再爆断电疑云：谁在天虹广场藏“定时炸弹”？
》。
陈墨盯着手机里的新闻，照片里老周的烫伤疤打了码，保险盒残骸的特写占了半版，“过载保护模块”几个字清晰可见。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时，陈墨正在公司茶水间接水。
“安全防护值 +220，当前等级：区域联动层（初段）。”光屏上浮动着新功能介绍：「设施协同调度」，可跨区域调配消防栓、医疗点等资源。
他望着窗外的云州天际线，忽然想起第一次用系统修复社区水管时，楼下王奶奶塞给他的热乎鸡蛋——原来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下班时，陈墨的电脑弹出一封加密邮件。
发件人IP地址被层层掩码，内容只有一行字：“你的敌人不止一个。”他盯着屏幕，后颈的凉意再次泛起。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赵宇航发来的消息：“消防二次审查报告出来了，你猜我们在配电房墙里发现了什么？”
陈墨关掉邮件，把工牌塞进抽屉。
窗外的晚霞染红了云州的楼群，他摸了摸内袋里的证物袋——这次，他不会再让任何隐患，藏进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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