鸥渚水浅处浮着薄冰。
残荷枯梗刺破冰面。铁青如断矛。
西施盘膝坐在冰沿的礁岩。
桐木琴横在膝头。冰晶黏在丝弦。
指尖挑弦试音。声如碎玉迸溅。
“《鹂鸣》七叠起煞拍。”莫邪盘腿踞坐岩背。
石药锄横置膝前。
皮甲肩头凝着昨夜矿尘的霜花。
“气沉太渊。音透劳宫穴。”
嬴萦卸下腰囊。皮绳打结冻得死硬。
匕首割开束口。
巴掌大的青铜匣滑到冰面。
匣面鱼鸟旋纹被烟火燎出焦痕。
她屈指敲匣壁。
三长两短。金石声压碎枯荷断响。
“秦墨地火鸮。匣膛刻的《五鸠谱》能撕邪音。”
陈垣蹲身拂开碎冰。
辐射仪表盘泛着白霜。
指针钉死红区。不动。
玄圭碎片在心口突跳。频率如乱鼓。
西施眸垂落琴面。
琴额裂着三道雷纹。纹隙嵌满松脂凝成的金丝。
“水煞积在五方位...”她声线飘忽。指尖悬停宫弦。
“正东巽风位墨气最浓。冲弦绞羽声...”
琴箱突颤！
琴腹传出闷雷般搏动。
弦松紧索。宫弦嗡然剧震！
冰珠顺着弦槽滚落。
“定魂针！”莫邪疾呼。
陈垣食指快如电掣。
铜针扎进桐木琴颈凤沼孔！
宫弦剧震稍缓。
却仍嗡嗡抖动。
弦身渗出细密墨绿水珠！
水珠沿弦下滑。
所经之处。丝弦嗤嗤腐断！
断弦甩出毒汁溅上冰面！
冰层蚀出蛛网裂痕。
“煞源在撕她！”莫邪药锄猛砸礁岩！
青石屑迸裂！
礁底墨绿水浆渗涌。凝成细小爪印。
西施牙关紧咬。
指甲紧扣徵弦。
弦丝勒入指肉。血珠混着墨绿水滴滚落。
音阶陡然攀升！
弦响如裂帛炸出——
铮！铮！铮！
三声爆音撕空！
鸥渚水面砰然腾起五道水柱！
柱如墨玉雕成。柱顶张开鸮鸟般的扇形波痕！
水柱排成扭曲符阵：
东方水柱最高。墨气凝出狰狞鸮首。
余下西柱分据角位。略低矮。
阵眼处。冰面塌陷。
现出深不见底的墨绿漩涡！
《鸮爪陷阵图》！
莫邪目眦尽裂：“五处祭坛用命桩钉死了！”
嬴萦己掀开青铜匣盖。
匣内三层黄铜转盘密布针孔。
蚕豆大的地火鸮髓晶囚在底层。墨绿粘液在晶石内冲撞。
她食指急拨上盘机栝。
咔哒连响！
簧针从孔眼刺出。摆成北斗破军阵！
嗡——
晶石猛撞晶壁！
刺耳的蜂鸣声撕裂水柱！
鸮首水柱溃散三成。
冰窟漩涡转速骤缓！
但仅一霎。
溃散水汽半空重聚。凝成更多墨爪。
盘旋扑击！
西施指血己染红羽弦。
血珠凝在弦上。不落。
琴腹搏动如濒死困兽！
她倏然抬指。
带血指尖抹过商弦！
琴音如泣——
弦音触冰。
冰面瞬间显出交错光纹！
纹路由血光与墨液交织。
构成巨幅《越地水经图》！
图中溪流如网。
五处漩涡节点墨色如泼。
最大那处正喷溅毒液。
液流沿暗脉伸向其余西坛！
“锁住了！”陈垣眼疾拍下辐射仪录影键。
光图随弦音摇曳扭曲。
西施突然捂胸弓腰！
指尖滑弦刺耳——
徵弦崩断！抽裂她眉角！
血线渗进鬓发。
水经图轰然溃散！
仅余正东漩涡位置。
墨光凝成碑体篆字：
禹陵裂泉
“越王勾践的王陵...”莫邪舌底迸出冰碴似的字。
“他用祖龙水脉养煞！”
嬴萦旋紧机栝。
簧针变阵如雁群斜掠！
鸮髓晶震频翻倍。嗡声撕裂鼓膜！
陈垣猛扑向西施。
带血掌心捂她紧攥的羽弦。
弦上沾着的玄圭碎片粉末突闪金芒！
金芒裹着血丝注入残图！
溃散的《水经图》骤然凝实！
其余西坛位置悉数点亮！
噗——
西施唇角溢血。软倒冰面。
鸥渚死寂。
冰层下墨绿漩涡正悄然合拢。
莫邪探入药囊的指节青白。
掏出颗蜡封的赤红丸药。
药丸上粘着冰晶。
“虎睛回魂丹...顶半刻...”
嬴萦的青铜机匣突跳一记。
底层髓晶撞出极细的裂痕。
墨绿浆液沿缝渗出。
滴在她虎口。
皮肉瞬间鼓起毒线！
“匣废了。”她甩手冷笑。“值！”
礁岩后枯苇丛忽晃。
墨绿水蜗缓慢爬过冰隙。
蜗壳凹纹凝成新的鸮爪印痕。
旋被浪沫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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