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王宫琉璃瓦上。水雾弥漫。
巫棠站定在昭华殿廊下。
白麻袍下摆吸饱水。沉甸甸垂着。
水珠顺着骨镯往下滚。
“尺在何处。”声音不大。劈开雨声。
两个青铜甲士跪在水洼里。铁甲片挂着水帘。
“寅时三刻还在测星台...卯时换岗...没了...”
头埋得更低。
陈垣捻着袖口湿布。布纹粗粝。磨着指尖。
汾水带回的黑石嵌在铜座上。摆在殿廊尽头石案。
石块边缘渗着黏稠墨绿汁液。
滴在青石板。发出滋的微响。
腐蚀小洞。冒灰烟。
巫棠没看甲士。走向石案。
骨笛贴着唇边。没吹。
“测星台昨夜测的是什么星。”
笛管冷冰冰压着唇。
“北...北斗第七星摇光...”甲士牙关打颤。
骨笛突地向前一指!
笛尖几乎戳进甲士铁盔缝隙。
“第七星入月影时。地脉必震。”巫棠的声调像冰锥凿石头。“你们在动地脉中枢。”
甲士盔沿滴下水。流过眼睛。他不敢擦。
陈垣靠近石案。打开盖革计数器。
黑石周围。表针疯了似的画圈。
辐射值比汾河泥高百倍。
“这不是石头。”陈垣伸出军刀。刀尖小心刮黑石表面。
刮下薄薄一层墨绿色粉末。
“结晶层。像陨铁。含超高放射性同位素。”
粉末洒在雨水里。滋滋冒泡。
巫棠抽走他手中刀。
刃尖挑起粉末。凑近鼻尖。
突然偏头猛咳!
几点猩红溅在石案边沿。迅速被雨冲淡。
“守殿官呢。”她指节擦过唇角。
青铜殿门缓缓推开。
水汽裹着浓重血腥扑出来。
一个须发花白的锦衣老者瘫在门边。
衣襟散乱。露出胸口。
胸口皮肉被剖开。心口位置是个拳头大的黑洞。
边缘焦黑。
血混着雨水在身下汪成浅池。
老宦官伏在尸体旁抖:“中大夫他...自己挖的心...”
巫棠踏过血水。足音在空荡大殿回荡。
壁灯油脂噼啪响。
光把影子拉长。贴在绘满星图的墙壁上。
大殿深处高台。金丝楠木架上空着。
只留个长方形印痕。
印痕凹槽里堆着灰白粉末。像陈年的骨灰。
“量天尺呢。”巫棠问。音调听不出情绪。
老宦官抖索着摸出个东西。
青玉雕的司南勺。勺子柄裂开一半。
“中大夫咽气前...攥着这个...”
陈垣接过玉勺。
指尖沾到勺柄缝隙里的黑色污渍。
“有东西嵌进去了。”
他用刀尖小心剔。
剔出几粒芝麻大的黑色晶体。
和汾水黑石粉末一样。
勺子底盘刻着行极细的字——
“郑地弦高。甲马过隘。”
殿外传来骚动。马嘶混着车轮辗轧声。
宫门方向。人声嘈杂如沸水。
两人冲出殿门时。雨停了。
石板蒸腾着暑气。
宫外长街堵得水泄不通。
一辆驮马商队被挡在路中。
十六匹驽马拖着八架重载木车。
车轮陷进烂泥坑。车夫鞭子甩得脆响。
马匹前蹄打滑。泥点飞溅。
一股酸馊味混着牲畜的体臭弥漫开。
领头商贩裹着油腻羊皮袄。
点头哈腰给巡城甲士塞布囊。
“军爷通融。就迟一刻!北边催货呢...”
甲士推开布囊。长戟敲车辕:“卸货验关!”
戟尖刮破车篷布。露出里面捆扎严实的黍米包。
“这是给晋营的军粮啊!”商贩急得搓手。
掏通关铜符时。腰间束带松脱。
一卷捆扎整齐的素帛卷轴滑落。
滚进泥水里。
陈垣看清商贩的脸——
高颧骨。嘴角天生上翘。像在假笑。
他记得档案照片。郑国大商贾弦高。
七年前假借犒师退秦兵。名震天下。
帛卷被污水浸透。泥点斑斑。
弦高慌忙去捡。
一只沾满湿泥的鹿皮靴踩住帛卷一角。
嬴萦的声音脆生生砸进喧嚣:“晋营军粮?上月秦塞扣了三车陈麦。”
她穿犀牛皮短甲。腰勒宽带。
甲片缝隙都磨得发亮。
马尾高高束起。露着光洁脖颈。
弦高僵住。勉强笑:“女掌柜说笑...”
嬴萦弯腰。
手快如电。抽走帛卷!
“晋国密约换了个绢角封印。你当老娘瞎?”
撕开泥污的绢角。露出帛卷内里——
素白绢面。一道歪斜血痕!
巫棠倏然逼近!
骨笛抵住弦高喉头。冰冷寒气渗入皮肤。
“偷天尺的灰。在哪。”
弦高脸上假笑凝固。额角渗汗。
突然甩袖。
袖口里抖出大把干草碎屑!
碎屑裹着辛辣刺鼻的气味爆开!
“闭眼!”陈垣厉喝。
嬴萦猛扯巫棠后退。自己眼疾手快掀开车篷布!
篷布下黍米包炸开。
黑色颗粒喷洒西射!
沾到战睛。
马匹嘶鸣疯蹿。拖着车厢撞向人堆!
混乱中。弦高滚进车底。泥鳅似的钻出人群。
陈垣扑向泥水中的帛卷。
血痕浸泡后。绢面浮现暗红纹路。
纹路弯弯曲曲。勾勒出几道狰狞裂缝图案。
裂缝交叉处。刻着个极小的鸮鸟标记。
鸟嘴叼着滴墨绿的汁液。
嬴萦翻身上马。马刺狠磕!
枣红马嘶鸣扬蹄。
“给老娘追!”吼声压住喧哗。“调包的尺在他褡裢夹层!”
马蹄声震碎长街积水。
碎蹄溅起的水光里。
巫棠袖口血污处。
暗紫藤纹无声爬上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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