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桌面震动的刹那，苏棠刚松开按发送键的食指。
屏幕亮起的蓝光映着她眼尾未卸的闪粉，像落了星子。
她垂眸扫过短信内容，指节在键盘上顿了顿，突然轻笑一声——这尾音里没有惧意，倒像猎人听见猎物撞网的动静。
"顾总。"她转身时金线斗篷扫过椅腿，发出细碎的金响。
顾廷深正靠在后台化妆镜前，西装袖口随意卷到小臂，指节抵着下颌看她。
听见称呼，他抬眼，眼底的沉色还未褪尽——方才秀场后台被周明远安插的眼线刚被清理出去，满地碎了的监控设备还没来得及收走。
苏棠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的短信在两人之间流转。
顾廷深指尖过手机边缘，喉结动了动："查号码来源。"他声音低得像沉在深潭里的石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己经在查了。"苏棠抽回手机，指尖快速划动，将短信截图转发给私人律师团队，"但对方敢发这条，说明不在乎暴露。"她望向窗外巴黎的夜色，埃菲尔铁塔的灯光在玻璃上投下细碎光斑，"他们是在提醒我，游戏才刚开始。"
顾廷深走到她身侧，雪松香水混着后台残留的脂粉味，"需要我安排保镖？"
"不。"苏棠转身，鼻尖几乎要蹭到他西装前襟，"我要他们亲眼看着，我怎么把这场游戏玩到他们输不起。"她仰起脸，眼里有小火苗在蹿，"奶奶不是说要清理干净吗？
正好借慈善拍卖的机会，让整个上流圈看看——谁才是顾氏要捧的人。"
顾廷深的瞳孔微微收缩，忽然伸手将她耳后碎发别到耳后。
指腹擦过她耳垂时，她听见他低笑："苏小姐这是要借势立威？"
"是借势洗牌。"苏棠握住他手腕，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顾氏需要一个能镇住场子的设计师，而我需要家族的支持。"她的心跳透过薄衫传到他掌心，"我们都需要这场拍卖成功。"
两小时后，顾氏顶楼的家庭会议室内，顾老太太的紫檀木手杖敲在大理石地面上，"老三房那几个总说我偏心，行，这次慈善拍卖谁能拍出最高价，谁就有资格在董事会多提一句。"她扫过在座的顾家长辈，最后目光落在苏棠身上，"廷深说你要设计拍品？"
"是。"苏棠起身，将设计稿摊在会议桌上。
米白宣纸上，凤凰的尾羽用金线勾勒，每根翎毛都带着苏绣特有的晕染感，"我想做一套'凤凰涅槃'系列首饰，用苏绣的双面绣工艺融合现代珠宝。"她指尖点过稿纸右下角的小注，"胸针里会藏微型苏绣画，展开时能看到《山河无恙》的缩景——传统不是老气，是能让世界惊艳的东方密码。"
顾老太太扶着眼镜凑近看，镜片后的目光缓和了些："当年你师父绣《百鸟朝凤》时，我在非遗展见过。"她抬头，"需要什么资源？"
"周设计师。"苏棠转向坐在末座的周芷若，对方正转着钢笔，听见名字抬了抬眉，"周姐的珠宝机关设计是业内顶尖，我需要她帮我做胸针的展开装置。"
周芷若把钢笔往桌上一抛，金属碰撞声清脆："苏小姐上次在米兰高定周用苏绣改西装内衬，我就想合作了。"她勾唇笑，"今晚十点，我的工作室见。"
散会时，顾明远的女儿沈婉仪故意撞过苏棠肩膀。
香奈儿外套的珍珠纽扣擦过金线斗篷，发出刺啦一声。"绣娘就是绣娘，"她压低声音，"就算傍上顾总，也改不了手艺人的寒酸。"
苏棠望着她踩着十厘米细高跟走远的背影，指尖轻轻抚过斗篷被刮起的金线——那是她亲手绣的缠枝莲，每根线都过了三次浆。
她摸出手机给徐曼玲发消息："晚会的胸针，我想给你加个特别机关。"
三小时后，徐曼玲的私人游艇上，这位顾家表亲正举着香槟杯笑："你要我戴你的胸针？"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点过苏棠递来的丝绒盒，"圈子里的太太们最会看风向，我戴了，她们自然要问。"盒子打开的瞬间，她倒抽一口气——翡翠雕的凤凰尾羽上，用极细的金线绣着"曼"字，"这是......"
"给曼姐的见面礼。"苏棠合上盒子，"但您得答应我，在拍卖开始前，让至少十位名媛看见这枚胸针。"
徐曼玲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钻戒硌得她生疼："当年我妈被顾家赶出去时，只有你师父给过我半块桂花糕。"她眼里有水光闪过，又很快凝成笑意，"这次，我帮你把水搅得更浑些。"
深夜十一点，顾氏顶楼工作室。
苏棠蹲在工作台前，放大镜下，她正用0.1毫米的金线穿进微型齿轮。
旁边的台灯将两人影子投在墙上，顾廷深的影子笼罩着她的，像座沉稳的山。
"这里要再紧半圈。"周芷若叼着铅笔，用镊子调整弹簧，"不然展开时会卡住。"
苏棠抬头，鼻尖沾了点金粉："廷深，帮我拿蓝丝绒布。"
顾廷深转身从柜子里取出布料，指尖扫过她方才用过的绣绷——绷上还留着半朵未完成的牡丹，针脚细密得像画出来的。
他喉结动了动，突然说："我让人把当年你师父的绣品从仓库调出来了。"
苏棠的手顿了顿，金线在指缝间打了个结。"为什么？"
"拍卖当晚，我想把它们和你的新作一起展。"他蹲下来，与她平视，"让所有人知道，苏绣的传承不是断在你手里，而是在你手里重生。"
工作台的台灯突然闪了闪，暖黄的光落在他眉骨上，将轮廓软化成温柔的弧度。
苏棠伸手碰了碰他手背，金线蹭过他腕间的手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
"跟某人学的。"顾廷深取出西装内袋的丝绒盒，打开是枚和徐曼玲那枚同款的胸针，"这次拍卖，我陪你上台。"
苏棠接过胸针，展开时，微型画卷缓缓露出《山河无恙》的绣面。
绣工比她的稍显生涩，却带着股笨拙的认真。
她抬头看他，他耳尖泛红："我偷偷跟周师傅学了三天。"
"顾总也会偷师？"苏棠笑着把胸针别在他领口，"那等拍卖结束......"
手机铃声突然炸响。
周芷若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苏棠接起，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小棠，我刚检查完所有胸针的机关——有七枚的弹簧卡榫变形了，展开时可能会卡住。"
苏棠的手指捏紧胸针，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疼："什么时候发现的？"
"半小时前，我让助理重新测了一遍。"周芷若的声音带着自责，"可能是下午运输时震动太大......"
"还有多少时间？"苏棠打断她，目光扫过工作台的钟表——凌晨一点，拍卖定在明晚八点。
"三十九个小时。"
苏棠深吸一口气，指尖快速划过桌上的工具："把变形的胸针送来顾氏工作室，我让人守着。"她转头看向顾廷深，他己经在打电话调人，"你安排人去周姐工作室搬工具，要最快。"
挂了电话，苏棠扯下金线斗篷扔在椅背上。
她活动了下手腕，指节发出轻响——十二岁那年在破屋里绣《百鸟朝凤》时，她熬了七个通宵；现在，她要再熬一次。
顾廷深走过来，将热可可推到她手边："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递金线。"苏棠低头调整卡榫，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这次，我们一起把凤凰喂饱。"
窗外，巴黎的夜色正浓。
工作室里，台灯的光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株并肩的树，根须在暗处交缠，等待着黎明时抽枝展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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