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展馆雕花玻璃洒进来时，苏棠正对着试衣镜调整领口的盘扣。
指尖触到那枚用二十西K金箔捻成的蝴蝶扣，她忽然想起昨夜顾廷深替她别这枚扣子时说的话：“今天要让全世界看见，苏绣该有的样子。”
后台化妆镜前的暖光灯在她眼下投下淡淡阴影——她几乎彻夜未眠，反复修改着演讲稿。
此刻镜中映出顾廷深的身影，他倚着门框，西装裤线笔挺如刃，却偏偏垂着眸替她理平裙角褶皱：“手在抖。”
“有吗？”苏棠慌忙攥紧裙边，却被他轻轻掰开手指，掌心贴着他温热的虎口。
他指节上还带着昨夜翻资料时蹭的墨痕，像道温柔的印记：“三年前我第一次在巴黎高级定制周演讲，把袖扣掉进香槟杯里。”
她噗嗤笑出声，眼尾的泪痣跟着颤了颤：“顾总也会紧张？”
“那时我在讲顾氏如何用区块链技术重构奢侈品溯源体系。”他拇指她腕间红绳，“现在我在等一个女孩，讲比任何技术都珍贵的东西。”
场馆外突然响起主持人清亮的声音：“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苏绣非遗第七代传人、顾氏集团特邀设计师——苏棠女士！”
苏棠的呼吸陡然一滞。
顾廷深替她理了理垂落的绣发，在她耳边低笑：“去让他们看看，什么是手艺人的心。”
聚光灯亮起的瞬间，她看见台下坐满了全球时尚媒体的镜头。
艾米丽坐在第一排，银发在灯光下泛着珍珠白的光；吴敏抱臂靠在侧门，唇角难得勾着笑；最前排的观众席，有位穿靛蓝旗袍的老妇人正抹着眼泪——像极了师父临终前，替她系上红绳时的模样。
“十二岁那年，我带着师父的遗作参加非遗展。”苏棠的声音轻得像苏州河上的雾，却清晰地漫过整个场馆，“评委说苏绣是‘老古董’，说金线绣的凤凰不如电子屏上的动态图像鲜活。”
她举起手腕，红绳在灯光下泛着暖玉般的光：“我当场跪在展柜前，用师父给的绣针，花了三个小时绣出半只凤凰。针脚戳破指尖时，血珠渗进金线里，那只凤凰的眼睛，就这么红得像要烧起来。”
台下传来抽气声。艾米丽的指尖抵着唇，眼底有细碎的光在跳动。
“后来师父告诉我，苏绣的温度不在金线里，不在绷架上，在绣娘每一针的心跳里。”苏棠走到展台上的苏绣屏风前，指尖轻轻抚过一对交颈的鸳鸯，“机器能复制金线的光泽，能计算针脚的密度，可它复制不了——”她顿了顿，抬头时眼里有星子在闪烁，“复制不了我绣这对鸳鸯时，想起师父教我认线色的晨雾；复制不了我绣并蒂莲时，窗外飘进的第一片春樱；更复制不了，每个手艺人把一辈子揉进一根线里的——”
“执念。”
掌声如潮涌来。
艾米丽率先起身，银质胸针在胸前闪着微光：“苏小姐，我代表国际版权协会宣布，正式启动‘非遗高级定制保护计划’。”她转向镜头，蓝眼睛里燃着火焰，“我们将联合全球三十家顶级高级定制工坊，邀请苏棠女士担任首位艺术顾问——因为真正的文化传承，从来不是博物馆里的标本，而是活着的、会呼吸的生命。”
后台监控屏前，顾廷深的指节抵着下颌。
他看着屏幕里被鲜花和掌声包围的女孩，喉结动了动。
助理小周凑过来想说什么，被他抬手止住。
首到苏棠在工作人员指引下往后台走，他才转身推开化妆间的门。
苏棠刚摘下麦克风，就撞进一片带着雪松香气的怀抱。
顾廷深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闷在她颈窝里：“刚才你说‘手艺人把一辈子揉进一根线里’时，我突然想——”他退开些，拇指抹掉她眼角未干的泪，“突然想把我的一辈子，也揉进你的线里。”
她愣住。
他却像怕自己反悔似的，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这里，每分钟跳七十二下，从你十二岁在展会上绣凤凰那天起，就为一个人乱了频率。”
后台走廊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苏棠刚要回头，顾廷深己将她护在身后。
转角处，萧然抓着半瓶威士忌，衬衫领口扯开两颗纽扣，眼眶红得像要滴血：“苏棠！你以为你赢了？”他踉跄着往前冲，却被人从身后钳住手腕——是陈昊，星澜的设计总监，此刻正沉着脸拽住他：“够了，萧然。联盟核心成员刚才集体递了辞职信，你现在闹只会让事情更糟。”
“他们懂什么？！”萧然甩开陈昊的手，威士忌瓶砸在墙上，琥珀色液体顺着墙根流成小河，“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绣！机器能让它走进千万个家庭，能让年轻人不用熬瞎眼睛就能学——”
“但你用了脏手段。”陈昊的声音像冰锥，“抄袭、买通鉴定师、在顾氏系统里植入病毒。你早就不是为了苏绣，是为了证明你比她强。”
萧然的动作顿住。
他盯着苏棠腕间的红绳，喉结滚动两下，突然笑了：“你说得对。从十二岁在展会上看见她跪在地上绣凤凰，我就输了。”他扯下领结扔在地上，转身时衬衫下摆扫过那滩酒液，“但我会让你知道，输给我的人，永远没有好下场。”
“顾总。”吴敏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她抱着笔记本电脑，高跟鞋敲出利落的节奏，“法院刚发来裁定——驳回星澜的全部诉讼请求，判其赔偿苏小姐及顾氏三千万元。”她把电脑转向顾廷深，屏幕上是鲜红的法院公章，“另外，技术部在星澜服务器里查到了他们买通鉴定师的转账记录，警方己经立案。”
顾廷深垂眸看了眼苏棠。
她正望着萧然离去的方向，睫毛上还挂着泪，却偏要扬起下巴笑：“三千万够给师父的绣坊翻修了。”
他伸手替她擦掉泪，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我要的从来不是钱。”
机场贵宾厅的落地窗外，飞机正在跑道上滑行。
苏棠对着最后一家媒体的镜头，发梢被穿堂风掀起几缕：“有人问我，苏绣会不会过时。我想说——”她举起手腕，红绳上的转运珠闪着光，“当我用苏绣针法绣出第一件高级定制婚纱，当顾氏把苏绣屏风摆进巴黎旗舰店，当今天艾米丽女士说要让苏绣登上米兰时装周——”她望向镜头外的顾廷深，他正倚着墙笑，“它早就活成了新的样子。”
“那顾总呢？”记者突然转向顾廷深，“您作为商业帝国掌权者，为什么愿意为苏绣投入这么多？”
他推开墙，走到苏棠身后，手臂轻轻环住她腰肢。
机场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两人身上，把影子叠成一枚完整的圆：“因为我太太的手，能绣出比任何商业帝国都珍贵的东西。”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以后，我要让她的名字，和香奈儿、迪奥一起，刻在世界时尚史的首页。”
飞机轰鸣声中，苏棠靠在顾廷深肩头翻手机。
微信弹出吴敏的消息：“顾总，大阪警方传来消息，萧然搭乘的航班半小时前落地。”她刚要说话，顾廷深己合上她的手机：“想什么呢？”
“没什么。”她蜷进他怀里，听着他心跳声渐渐入梦。
而此刻的大阪，萧然站在梅田蓝天大厦顶层，风掀起他的外套。
他望着手机里苏棠在展会上的照片，指节捏得泛白。
远处传来邮轮的汽笛，他对着风喃喃：“苏棠，这一局你赢了。但下一局——”
他低头按下发送键，邮件标题是“顾氏集团高级定制系列设计手稿泄露证据”。
晨雾漫进顾宅书房时，顾廷深的手机在床头柜震动。
屏幕亮起，是吴敏的未接来电，短信提示：“顾总，法务部收到紧急通知——凌晨三点，有人向媒体爆料顾氏高级定制系列涉嫌抄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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