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现场的镁光灯还在闪烁，苏棠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微微发颤。
信息是张医生发来的，“顾总病情恶化，需紧急手术”几个字像烧红的铁钉钉进视网膜。
她抬头看向几步外的顾廷深——他正侧过脸，西装袖口的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唇角挂着惯常的淡笑，和三年前在苏绣展上递来支票时的模样重叠。
“苏小姐？”助理的声音从旁响起，“顾总在叫您。”
苏棠猛地回神，手机险些从掌心滑落。
她将手机攥进手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快步走向顾廷深。
他见她过来，自然地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话筒，指腹轻轻蹭过她冰凉的手背：“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廷深。”苏棠喉头发紧，声音发颤，“张医生说……说你需要手术。”
顾廷深的瞳孔微微收缩，嘴角的笑纹却未变：“许婷说你今天状态不好，我就猜她多嘴了。”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声透过衬衫布料传来，“是老毛病，上周刚做完检查，医生说修养几天就好。”
“那为什么要紧急手术？”苏棠盯着他眼底极淡的青黑，突然想起这半个月他总在凌晨三点还对着电脑，想起他最近总说“不饿”却把她煮的粥喝得一滴不剩。
她猛地拽住他的手腕，袖扣下的皮肤烫得惊人，“你骗我。”
顾廷深的呼吸顿了顿，终于收了笑意。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发布会结束就去医院，好不好？”
镁光灯还在咔嚓作响，苏棠却觉得西周的声音突然模糊。
她看着台下记者举着的话筒，看着赵敏悄悄竖起的大拇指，突然抓起顾廷深的手：“现在就走。”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时，苏棠倚着冰凉的墙滑坐在地。
张医生摘下口罩，指节捏得发白的病历上印着“复发性胃癌，扩散至淋巴系统”几个字。
消毒水的气味涌进鼻腔，她喉咙发紧，想问“还有希望吗”，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转移灶位置特殊。”张医生声音沙哑，“但顾总求生欲很强，我们会尽力。”
苏棠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腥甜。
她摸出手机想给许婷发消息，才发现手指抖得连屏幕都点不准。
许婷赶到时，她正蹲在手术室门口，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
“苏小姐，先去休息吧。”许婷蹲下来，把保温桶塞进她怀里，“我让厨房熬了南瓜粥。”
苏棠摇头，舀起一勺粥，却在送到嘴边时突然反胃。
她捂住嘴冲进洗手间，胃里翻江倒海，最后只吐出水沫。
镜子里的人眼尾通红，发梢沾着碎发，哪还有半分发布会上从容的模样。
这一蹲就是三天。
ICU外的走廊昼夜亮着惨白的灯，苏棠的手机在第三天凌晨没电关机。
许婷抱着一摞文件过来时，她正盯着监护仪上的曲线发呆，眼底布满血丝。
“李秘书在顶楼抽烟。”许婷压低声音，“我听见他打电话说‘顾总昏迷不醒，顾明远马上接任’。”她把新手机塞进苏棠手里，“我己经让保安部调了监控，所有相关人员都签了保密协议。”
苏棠捏着手机的手突然收紧。
顾明远——顾廷深那个总说“大哥太固执”的堂弟，那个总在慈善晚会上拍着她肩膀说“苏绣要与时俱进”的男人。
她想起顾廷深上个月撕了半本股权书，说“有些人的胃口，喂不饱”。
“辛苦你了。”她声音哑得像砂纸，“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
许婷走后，苏棠摸出随身带的皮质相册。
结婚那天的照片静静躺着：顾廷深穿着定制西装，她穿着自己绣的红嫁衣，背景是顾宅的百年银杏。
“你说过要陪我看第一千次日出。”她对着昏迷的人轻声说，指尖抚过照片里他微抿的嘴角，“现在才到第九百九十九次，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快。
苏棠猛地抬头。
原本平稳的绿色曲线开始波动，像被风吹皱的湖面。
她扑到玻璃窗前，看见病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那根总爱勾她小指的食指，此刻正微微蜷缩，像在寻找什么。
“廷深！”她撞开ICU的门，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护士要拦她，被她攥住手腕：“让我进去，求你。”
顾廷深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苏棠颤抖着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缝传过来——不是发布会那天的滚烫，而是带着点凉的真实。
“我在，我一首都在。”她把脸贴在他手背上，“你说要带我去冰岛看极光，去苏州绣双面绣，去……”
“对不起。”
沙哑的声音打断她的絮叨。
苏棠猛地抬头，看见那双她最熟悉的深褐色眼睛正缓缓睁开。
他的目光扫过她凌乱的发，青黑的眼尾，扯动嘴角：“让你担心了。”
眼泪突然决堤。
苏棠扑进他怀里，却被护士轻手轻脚拉开：“病人刚醒，不能太激动。”她吸了吸鼻子，把涌到喉咙的“我以为要失去你了”咽回去，只说：“只要你活着，其他都不重要。”
顾廷深的拇指蹭过她的眼角，正要说什么，苏棠的手机突然震动。
她摸出手机，一条未读信息跳出来——“顾明远己在股东大会入场，提案名称：‘顾氏去苏棠化’。”
监护仪的滴答声里，苏棠捏紧手机站了起来。
她低头吻了吻顾廷深手背，目光里的雾气逐渐凝成锐芒：“你好好休息。”她说，“有人该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代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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