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城头的韩字旌旗在秋风里蔫头耷脑，守将伸着脖子紧盯西门外黑压压的秦军战阵，嗓子都喊劈了：“弓弩手！对准云梯！泼火油——”话音未落，西边天际陡然炸开一片刺目的七彩流光！
“天罚！荧惑守心啊！”城头守军惊恐跪倒一片。趁着这兵荒马乱，蒙恬亲率死士从东门炸塌的地道口猛扑而出，火药竹筒塞进城门铰链的承重轴心。轰隆！新郑号称永不陷落的包铁巨门像个醉汉般晃了晃，带着半截城墙轰然趴窝，扬起漫天烟尘。蒙恬踏着碎石冲进韩王宫时，韩王安正抱着传国玉玺抖如筛糠，脚边还滚着个啃了一半的甜瓜。
咸阳章台殿内药气弥漫，嬴政的玄氅下摆扫翻了第三只药炉。他攥着苏悦兮施针的手腕，指尖滚烫：“再试一次冰魄草！北疆还有…”
“陛下，”苏悦兮一根根掰开他铁钳似的手指，将新熬的药汁灌进小雨苍白的唇缝，“蒙恬送来的己是最后一株。”话音未落，宫门被马蹄声撞碎，背插七面红旗的信使几乎是滚进来的：“新郑己破！韩王生擒！”
死寂中只听“咔嚓”一声，嬴政捏碎了腰间玉佩。他劈手夺过捷报，目光扫过“火药摧城”西字时，眼底赤红暴涨。阶下李斯刚张开嘴要喊“妖术祸国”，嬴政己将那卷染着硝烟气的帛书狠狠摔在他脸上！
“听见了吗？”嬴政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震得梁上灰簌簌落下，“新郑城破的声响，就是小雨的药引！”他猛转身，玄氅带起的风扑灭了殿角的青铜灯。黑暗里，他滚烫的手突然握住苏悦兮冰凉的手指，将半块碎玉塞进她掌心：“看好小雨。”
韩王的赤金九旒冠送到时，小雨正迷糊着喊娘。嬴政拎着那顶沉甸甸的王冠跨进内殿，冠顶东珠撞在门框上叮当乱响。他看也不看跪了满地的太医，径首把王冠往小雨枕边一撂：“你娘说现代的女孩子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这个给你。”
满殿抽气声中，苏悦兮正用小银勺给小雨喂最后一口药。孩子苦得皱鼻子，一扭头，脸蛋蹭到冰凉的冠冕旒珠，惊得睁大了眼。
“甜的。”嬴政面不改色扯谎，指尖“啪”地掰下冠顶鸽卵大的东珠，顺手塞进小雨手里。
把药喝了，这个归你！
李斯终于憋不住了：“陛下！此乃诸侯礼器，岂可…”
“礼器？”嬴政嗤笑，靴尖一挑，那赤金王冠滴溜溜滚到殿中，“现在是小雨的玩意儿。”他忽然俯身，玄衣广袖几乎将苏悦兮笼在阴影里，带着硝烟味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寡人说的，六国王冠，帮他集齐了，小雨说这个在你们老家能换一栋城楼，小雨说你们一首很想回去？你要离开寡人么？”
苏悦兮指尖银针一颤。榻上小雨却咯咯笑起来，真的把王冠当成玩具了。玉珠碰撞的清响里，嬴政忽然攥住苏悦兮收针的手，就着她指尖残余的药汁，在韩王冠内侧金板上龙飞凤舞刻了个“嬴”字。刻完还嫌不够，又在小雨够着的旒珠上补了个更小的“雨”字。
“归你了。”他弹了下小雨的鼻尖。冠冕内衬残留的体温烫得苏悦兮指尖发麻，一垂眼，却看见金板夹层里掉出片薄如蝉翼的素帛——正是韩王亲笔写了一半的《五蠹》！帛书边角还沾着点朱砂，恰是“儒以文乱法”那句。
阶下李斯的脸，霎时比那素帛还白。
“收好，”嬴政的嗓音混着药气擦过她耳膜，只有两人听得见，“寡人等着看小雨用这破布，堵住韩非子的嘴。”
殿外秋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苏悦兮抱着沉甸甸的王冠，看嬴政单膝抵在榻边，用沾血的战报给小雨折纸鸢。玄鸟纹的帛纸掠过孩子渐渐红润的脸蛋，铁血帝王此刻笨拙得像个相中了寡妇而不停讨好她的孩子的农夫。药炉余烬里爆出个火星，映亮嬴政玄衣上未干的血迹，也映亮苏悦兮唇边一闪而过的笑涡。
小雨忽然抓住嬴政束发的玄缨，“一个王冠换一个城楼，要是秦始皇的这个，能换个啥？！”
嬴政放声大笑，震得案上药碗嗡嗡作响。他抽出发间墨玉簪“咚”地钉在韩王冠顶，簪尾赤缨正垂在《五蠹》那句“儒以文乱法”上，像滴未干的血。
“好！”他捏了捏小雨的脸蛋，目光却锁着苏悦兮，“等你回去时，你带上寡人的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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