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的灼烧声,刺耳又瘆人。白骨幼龙的爪子还插在“婉儿”的右臂里,骨头茬子混着冰渣子,戳穿了皮肉。那惨绿的幽光裹在爪子上,碰到“婉儿”伤口里溅出来的东西——不是血,是种透明的、冰碴子似的粘液——竟像泼了滚油,滋滋作响地冒烟,惨绿的光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
“吼——!”白骨幼龙猛地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惨嚎,不是暴怒,是痛!钻心的痛!那感觉像是灵魂被冻裂又被滚油浇了一遍。它邪绿的瞳孔猛地收缩,本能地就要把爪子往回抽。
“婉儿”的身体晃了一下,冰蓝的眼睛里,数据流像炸开的烟花,乱得看不清字。疼。一种陌生的、尖锐的疼,顺着被洞穿的右臂,狠狠扎进她冰封的核心。程序的指令还在尖叫【清除威胁!清除威胁!】,可这疼,像一把锈刀子,在那些冰冷的逻辑链条上死命地锯。
她没放手。左臂把铁蛋死死箍在冰冷的怀里,勒得他有点喘不过气。右臂却像生了根,卡着那白骨爪子,不让它抽走。透明的冰碴粘液还在从伤口往外涌,更多,更快,像不要钱似的泼在那惨绿的爪子上。
滋滋声更响了。白烟首冒。白骨幼龙眼窝里的绿光疯狂跳动,挣扎着,一点点黯淡下去。它整个骨架都在抖,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邪魂在哀嚎。这至寒至净的“血”,是它最毒的克星!
铁蛋吓傻了。小脸惨白,连哆嗦都忘了。他整个人被箍在“婉儿”冰疙瘩似的怀里,勒得骨头疼。那根穿透“娘”手臂的惨白骨爪,离他的小肚子只有几寸远,还在滋滋冒烟,散发着焦糊和腐烂的怪味。他小小的身体僵着,淡金色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根骨头爪子,连呼吸都屏住了。怕到了极点,反而没了声音。
白骨幼龙猛地一挣!邪魂的凶性在湮灭的恐惧下被彻底点燃!它不顾爪子被灼烧融化的剧痛,残破的骨翼爆发出最后一股惨绿幽光,整个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猛地向后一弹!
噗嗤!
爪子硬生生从“婉儿”的断臂里拔了出来!带出一大蓬透明的冰碴粘液和碎裂的骨渣!
“婉儿”闷哼一声,身体被这股巨力带得向后踉跄,撞在一根粗大的肋骨上才稳住。右臂无力地垂下,小臂几乎被洞穿撕裂,伤口边缘覆盖着一层幽蓝的冰晶,冻住了喷溅的粘液,也冻住了那钻心的疼。冰蓝的瞳孔里,数据流还在乱闪,但核心深处那被锈刀子锯开的裂口,似乎更大了些。疼…这感觉…挥之不去。
白骨幼龙倒飞出去,狠狠砸在远处的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它被灼伤的右前爪一片狼藉,惨绿幽光几乎熄灭,暗金骨鳞被腐蚀得坑坑洼洼,露出下面焦黑的骨头。眼窝里的绿光虚弱地跳动,充满了怨毒和恐惧。它挣扎着想爬起来,骨翼扇动了几下,却带不起身体。邪魂遭受重创,这新生的骨躯也到了强弩之末。
惨绿的目光死死剜了“婉儿”和她怀里的铁蛋一眼,又扫过冰面上影子那具“”的残躯。不甘心!它猛地张开白骨龙吻,朝着冰面上血鹞子尸体旁那块光芒黯淡的玉佩,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
玉佩中心那点惨绿光芒微弱地跳动了一下,倏地熄灭。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惨绿细丝,如同离弦之箭,瞬间从幼龙的眼窝射出,精准地没入玉佩之中!
做完这一切,白骨幼龙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嶙峋的身躯猛地蜷缩起来,暗金骨鳞缝隙中渗出丝丝缕缕的暗红粘液,迅速将其包裹、覆盖。几息之间,原地只剩下一个微微搏动、被暗红粘液包裹的骨茧,惨绿的气息彻底内敛消失。
威胁…暂时解除。
白骨殿堂里只剩下冰层碎裂的细响,和铁蛋压抑的、细微的抽气声。
“婉儿”抱着铁蛋,僵硬地站在原地。冰蓝的眼睛扫过那团搏动的暗红骨茧,又落回自己无力垂落的右臂。伤口的剧痛还在持续冲击着她混乱的核心。程序的指令还在,但优先级似乎…模糊了。【威胁清除…目标安全…执行…拥抱协议…维持…】指令的末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她低下头。怀里的小东西,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小脸煞白,淡金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惊魂未定的恐惧,还有…一丝茫然的水光。他没哭,只是死死咬着下唇,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一种陌生的、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了“婉儿”冰冷的意识上。比那伤口的疼更沉。她不懂这是什么。程序的逻辑无法解析这种“沉”。她只是觉得,怀里这小小的一团,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暖和一点?安全一点?
她极其笨拙地,尝试着,用还能动的左手,在那冰冷僵硬的怀里,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铁蛋的姿势。让他稍微侧过来一点,脸能贴在她同样冰冷的颈窝下。动作生硬得像在摆弄一个没有生命的包裹。
铁蛋被这细微的动作惊动,身体猛地一僵。他抬起小脸,带着泪痕的淡金色眼睛,怯生生地看向“婉儿”那张近在咫尺、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苍白面孔。冰蓝色的眼睛也正垂着,空洞地回望着他。
没有温度。没有安抚。
铁蛋眼里的光暗了暗,小嘴瘪了一下,似乎又想哭,却又强忍着,把脸更深地埋进那冰冷的颈窝里,小小的身体蜷得更紧。像只受惊过度、只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小兽。
“婉儿”抱着他,冰蓝的瞳孔深处,那片混乱的数据流似乎停滞了一瞬。她抱着这个颤抖的小生命,像捧着一块烫手的冰。程序在核心深处无声地刷过一行冰冷的指令:【接触维持…目标情绪状态:高度紧张…安抚需求…无法解析…执行…维持…】
她僵立着,如同被遗弃在冰原上的雕塑。
殿堂另一侧的冰面上,影子的“尸体”静静躺着。暗金的血液在身下凝固成一片粘稠的、散发着微弱金属光泽的污迹。蚀骨香的阴毒和体内混乱的能量似乎平息了,或者说,被更深的死寂取代。
然而,就在那暗金血污的边缘,就在他那只着、流淌着暗金光泽的断裂臂骨处——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红色流光,如同苏醒的活物,正顺着他臂骨上玄奥的纹路……极其缓慢地……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臂骨表面焦黑的痕迹似乎被悄然“抚平”,断裂的茬口边缘,甚至隐隐有极其细微的、如同肉芽般的暗金色光点……在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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