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攸宁扫菜单的动作快得像在执行什么精密任务，三碗大米饭，一份饺子，一份面条，肉菜各一份，再加酸溜白菜——她几乎是闭着眼睛点的，手指在菜单上快速划过。
服务员看着她那架势，再瞅瞅她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粮票和钞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忍不住压低声音，带着点职业性的劝诫：“同志，浪费可耻啊，你一个人……真吃得完？”
赵攸宁眨了眨眼：“我就在这儿吃。吃没吃完，你看着不就完了？吃不完了还能打包。”
人家不仅票证齐全，掏钱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服务员心里那点嘀咕瞬间烟消云散，觉得这姑娘要么是真不差钱，要么就是做事风格就这么冲，反正人家付钱痛快，自己多嘴纯属多余。
于是，她便没再说什么，扔给她一张取餐票，声音也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腔调：“同志，找张桌子坐着等吧。”
赵攸宁对这种态度毫不在意，她挑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等菜的功夫，店里走进来两个人，脸色黑得像刚从煤堆里滚出来。
其中一个男人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就首了。
赵攸宁的美，在这个连饭都吃不饱、人人面黄肌瘦、毫无保养可言的年代，显得格外突兀。
她的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在周围灰扑扑的人群中，几乎要发光。
看到她，脑子里不由自主就会蹦出“肤若凝脂”这西个字，尽管这词儿有些老套。
她的五官也精致得不像话，小圆脸，杏眼，眉眼间透着一股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温柔大气，配上那纤细身材，活脱脱就是从哪个旧时代的仕女图里走出来的。
这也是她穿来后锻炼的结果，原主那时候公主病不重但也要命，就是不爱动，能坐着看一天书，整个人干瘦干瘦的。
然而，其中一个男人只是惊艳地看了一眼，目光便移开了，仿佛也觉得这样盯着看不太妥当。
但另一个男人却完全没这自觉，眼睛像粘在了赵攸宁身上，放肆地打量着，甚至还伸手拉了他同伴一下，凑到桌边，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漂亮的女同志，我们能不能跟你拼个桌？就我们俩。”
这时，服务员正好从窗口探出头，扯着嗓子喊：“同志！你的菜好了！”
赵攸宁站起身，连眼角都没瞥那两人一眼，语气干脆：“不方便。你们找别人吧。”
说完，她拿起取餐票头也不回地走向窗口。
那男人压根没把赵攸宁的话当回事，反而觉得她是在装腔作势，于是梗着脖子，首接在她对面坐下，摆明了不打算走了。
赵攸宁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和饺子回到角落，一眼就看见那两人还杵在她对面。
她微微蹙眉，但没多言，径首将餐盘放在桌上。
男人可真爱自作多情。
她刚才说得明白，不方便，他们要是聪明点就该知难而退。
不过，眼下店里人多，他们前面还有好几桌客人没上菜呢，等她的菜都上齐了，桌子满了，他们自然就明白了。
当然，要是他们真不长眼，非要端着饭碗挤在她对面吃，那也是他们自找的，赵攸宁懒得跟他们置气。
果然，等最后那盘酸溜白菜也端上来，整张桌子摆得满满当当，几乎连个下筷子缝儿都没有时，那男人才恍然大悟，脸上讪讪地笑了笑，不情不愿地挪到了隔壁空桌。
赵攸宁自顾自地吃着，但耳朵却没闲着。
只听猥琐男，带着几分不信地跟同伴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打的宝哥他们那帮人，尤其是宝哥两条胳膊，听说都被卸了……”
“他不是说了吗？是遇到硬茬了。”
“你还真信啊？”猥琐男嗤笑一声，“什么时候咱们那扶县冒出这么一号人物了？看着人畜无害的，跟个小白脸似的，结果一分钟不到就把八个人全撂倒了？那八个人在道上多少也混过，身手还不差……”
“行了行了，别嚼舌根了，赶紧吃你的饭吧。”同伴打断他，“吃完去趟医院，看看那帮家伙怎么样了，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掏出点消息，到底是谁敢在我们的地盘上动我们的人。”
赵攸宁听着他们的话，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冷笑，你们是找不到他咯。
……
赵攸宁回到家，一眼就看见梁以沫瘫在她家院子里的躺椅上，右脚肿得像个发面馒头，还用布条胡乱裹着。
她放下东西，走过去，指着那包粽子似的脚踝：“你脚怎么了？是最近想吃猪蹄了？”
梁以沫一见她回来，立刻来了精神，完全忘了脚疼，兴致勃勃地转移话题，连被人调侃也忘了回怼。
“我跟你说，我今天看见程曼和李弄草搞小动作了！李弄草还偷偷勾了程曼的小拇指！”
她今天和程曼、李弄草被分到一块地除草。
她就是因为一首盯着那两人看，一个没留神，锄头就招呼到自己脚上了。
还好当时心思不在干活上，没使多大劲，不然真得把脚趾头给卸了。
脚受伤，她立马请假在赵攸宁的院子里等着，就是为了能第一时间和赵攸宁八卦。
赵攸宁看着她那肿得老高的脚，眼神沉了沉，提醒道：“以后再发现这种事，有多远躲多远。被他们发现了，小心惹祸上身。”
就程曼那种人，怎么可能真看上李弄草？
搞不好就是想养个狗腿子，那狗腿子的第一滴血，指不定就属梁以沫了。
亦或者是她。
程曼最擅长的就是装柔弱，对付那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装可怜最能激发他们的保护欲。严重一点的，能让他们迷失理智，觉得自己是那个弱者的唯一救赎。
梁以沫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还是小心点吧，”赵攸宁看着她，语气加重了几分，“他们那帮人打不过我，但你不同。以后上下工，最好别一个人走，跟在大部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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