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鼎倒悬,灾劫如瀑。云蔚然脚踏谢清霜龙尸的恐怖帝影仍在云梦鼎腹灼烧,折断的蝎尾金簪在掌心残留着刺骨的冰凉。心口断簪处的创口随着心跳泵出滚烫的暗金血雾,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灵魂最深处的剧痛。他右手紧握的龙脊刃,却因第七凹槽嵌入了那粒暗金麦种而变得前所未有地沉重、滚烫,凶刃的嗡鸣不再是单纯的煞气,而是混杂了大地龙脉的咆哮与亿万生灵无声的呐喊。
他的目光穿透漫天坠落的青铜碎片与肆虐的灾劫,死死锁定了七尊倒悬巨鼎中,那尊喷吐着暗红“麦浆”与沉浮箭镞的——河朔巨鼎!
无面影的阴影盘踞在鼎口,如同等待收割的魔神。谢清霜冰玉龙影最后的灰眸在身侧明灭,带着无声的催促与决绝的告别。
“碎心证道…那便…从这食民之鼎开始!”
云蔚然喉咙里滚动着含血的低吼,仅存的左臂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拖着那根彻底青铜化的沉重右腿(鼎足),在倒悬世界的罡风中,如同逆流而上的残箭,朝着河朔巨鼎那如同地狱之口的鼎心,悍然冲锋!
龙脊刃被他双手反握,高举过头!刃尖对准了鼎口翻涌的、由河朔亿万麦粒怨念化成的暗红浆液!刃身之上,七个凹槽内的活珠——陇西的骨灰、河朔的箭簇、剑南的尸气、云梦的溺毒、青徐的吞噬、幽蓟的冻血、以及中央那粒新生的、搏动着大地生机的暗金麦种——在主人决死的意志驱动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
“嗡——嗡嗡嗡——!!!”
旋转的活珠爆发出刺耳的尖啸!珠光不再是龙形威严,而是投射出无数扭曲、痛苦、令人毛骨悚然的灾劫之影!
陇西珠:映出地缝喷涌的青铜沙暴,沙粒中翻滚着被抽脊农人的枯骨!
河朔珠:箭镞的寒光中,是麦田化为箭雨钉死妇孺的瞬间!
剑南珠:梯田的绿意被青铜尸农爬满,尸农的眼窝燃烧着生前最后一刻的饥饿磷火!
云梦珠:浊浪滔天,溺毙者的白骨在铜绿水藻间沉浮挣扎!
青徐珠:大地裂开的人脸巨口,吞噬着哭嚎的村落!
幽蓟珠:金蝎毒芒穿透瞳孔,活死人嘴角凝固着诡异的蝎形笑容!
中央麦种珠:混沌的漩涡核心,隐约是七鼎王座与蝎簪帝冠的倒影!
七珠齐转,七灾同映!龙脊刃仿佛不再是兵器,而是一根凝聚了北燕七州所有苦难与诅咒的灾劫之矛!
“劫从民起,当归于民!!!”
云蔚然双目赤红,口鼻中喷出带着暗金血沫的狂吼,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咆哮,响彻在倒悬的天地之间!这吼声是宣言,是战书,更是对自身宿命的终极反抗!
随着这声怒吼,他覆盖着残破青铜甲片的身躯,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芒!那不是防御,而是自内而外的、彻底的崩解!
“砰!砰!砰!砰!……”
覆盖全身、象征着帝铠雏形的厚重青铜甲片,如同被内部引爆的炸药轰击,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每一块碎片都带着他剥离的血肉与灵魂的灼痛,西散激射!
更惊人的是,那深深勒入他颈骨、由三千佃户名姓熔铸的怨毒锁链,竟也在这崩解的光芒中,被强行从他灵魂深处剥离、抽离!
“哗啦啦——!”
三千道暗红血光构成的锁链离体飞出,如同挣脱束缚的毒蛇群,在倒悬的罡风中疯狂扭动、盘旋!锁链上每一个灼烧的佃户名姓都在哀嚎、闪烁!
紧接着,这些离体的锁链仿佛受到了无形之手的牵引,不再是无序的毒蛇,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急速穿梭、交织、拼合!暗红的血光流转,古老的文字浮现,一张由纯粹怨念与血契文字构成的、庞大到遮蔽小片天空的虚幻卷轴,在云蔚然与河朔巨鼎之间,轰然展开!
卷轴顶端,三个由无数佃户精魂哀嚎凝聚的、泣血般的北燕古篆,触目惊心:
***《青苗贷约》***!
卷轴之上,密密麻麻、蝇头小楷般的血字条款铺天盖地,字字泣血:
*“立约人某某某,今贷陈麦一斗…”*
*“秋收还新麦三斗,不足者,以骨十斤抵…”*
*“骨轻者,以妻儿骨肉填秤…”*
*“无力偿者,押魂三载为奴,死则魂填龙脊凹槽…”*
*“世世子孙,押来世禾偿今世债…”*
这哪里是贷约?这是敲骨吸髓、断子绝孙、永世不得超生的卖身阎王契!是吸食北燕万民膏血的毒藤根源!此刻,这份凝聚了所有血泪与诅咒的契约全文,被云蔚然以自身灵魂剥离的代价,赤裸裸地展现在天地之间!
“以汝之契…葬汝之鼎!!!”
云蔚然咆哮着,双手倾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推动着那柄旋转着七灾珠影、嗡鸣如万鬼哭嚎的龙脊刃!凶刃的刃尖,抵在了那张由血契文字构成的《青苗贷约》卷轴背面!
契约卷轴如同最坚韧的盾牌,又似最锋利的矛尖,裹挟着龙脊刃的凶煞与七州灾劫的怨力,在云蔚然燃烧生命的推动下,狠狠地、义无反顾地刺入了河朔巨鼎那翻涌着暗红麦浆与沉浮箭镞的——鼎心核心!
“汝胆敢——!!!”
鼎心深处,无面影那冰冷空洞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怒交加、甚至一丝恐惧的尖啸!他盘踞在鼎口的阴影疯狂蠕动,试图调动整个河朔鼎的怨念力量进行最后的抵抗!鼎内翻涌的暗红麦浆瞬间凝固如铁壁,无数箭镞调转方向,如同暴雨般射向刺入的契约卷轴与龙脊刃!
然而,晚了!
那《青苗贷约》的契约血文,在接触到河朔鼎本源怨念的刹那,如同火星溅入了最干燥的引火物!
契约上的每一个血字条款,都对应着鼎内每一滴暗红麦浆、每一根淬毒箭镞所代表的河朔万民的怨毒!这不是攻击,而是……共鸣!是同源力量的终极引爆!
**轰隆——!!!!!!!!**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万分之一的恐怖爆炸,当空炸开!
河朔巨鼎,那倒悬于天、喷吐灭绝箭雨的灭世凶器,并未炸裂成青铜碎片!
它的崩溃,是无声的、却又宏大至极的湮灭!
坚硬的鼎壁、翻涌的麦浆、沉浮的箭镞、无面影盘踞的阴影…所有构成河朔鼎的存在,都在《青苗贷约》血文与龙脊刃七灾珠光的双重引爆下,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分解熔炉,瞬间瓦解、崩散、还原!
还原成了最原始、最本质的形态——麦粒!
不是金黄的、的麦粒,而是无穷无尽、遮天蔽日的、每一颗都呈现出死寂暗铜色泽的——灾劫麦粒!
“哗啦啦啦啦——!!!”
如同天河决堤!如同金砂倾泻!亿万颗暗铜色的麦粒,从河朔巨鼎崩溃的原点,朝着下方燃烧的北燕大地,形成一片无边无际、厚重如铅的金属暴雨,轰然坠落!
每一颗下坠的麦粒,那坚硬冰冷的麦壳表面,都如同被无形的刻刀划过,清晰地浮现出三个细小、却蕴含着无尽绝望与诅咒的血字:
***押骨十斤***
***押魂三载***
***押来世禾***
血字随着麦粒的翻滚而明灭,如同亿万只来自地狱的、泣血的眼睛,凝视着这片被它们榨干了膏血的土地!这是河朔万民被夺走的骨、被禁锢的魂、被抵押的未来!此刻,它们以最原始、最残酷的姿态,化作了埋葬一切的劫灰,回归大地!
麦雨浇身!
云蔚然首当其冲!亿万颗冰冷的、带着“押骨十斤”“押魂三载”“押来世禾”血咒的暗铜麦粒,如同沉重的冰雹,狠狠砸落在他残破的、剥离了青铜甲片的意识体上!
“噗噗噗噗——!”
每一次撞击都带来灵魂层面的钝痛与冰寒!更恐怖的是,他那剥离了锁链的左臂之上,那代表着古老契约烙印本源的位置,在接触到这蕴含河朔万民终极怨念的麦雨时,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
“滋啦——!!!”
仿佛烧红的烙铁首接按在了灵魂之上!那烙印的位置瞬间变得赤红、滚烫,无数细微的契约符文在皮肤(意识体)下疯狂闪烁、蠕动,仿佛要破体而出,与这漫天坠落的血咒麦粒产生最首接的共鸣!那是同源契约的呼应,是债务最终清算的灼烧!
剧痛!灵魂被灼穿的剧痛!
在这灭顶的麦雨冲刷与烙印灼烧的双重痛苦中,在目睹河朔鼎化为血咒麦粒埋葬大地的悲怆中,云蔚然布满血丝的双目(意识焦点)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猛地伸出那只烙印灼烧、剧痛无比的左手,不顾一切地插入了倾泻而下的暗铜麦粒洪流之中!
五指狠狠一抓!
一把冰冷、沉重、麦壳上“押骨十斤”“押魂三载”“押来世禾”血字犹在的暗铜麦粒,被他死死攥在掌心!
然后,他看也不看,带着一种吞噬天地、背负万劫的疯狂,将这把浸透了河朔万民血泪与诅咒的麦粒,连同掌心血肉被麦壳边缘割裂流出的暗金灵魂之血,一股脑地塞进了自己大张的口中!
“咔嚓!咔嚓!咔嚓!”
坚硬的麦壳在齿间碎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没有谷物的清香,只有浓烈的铁锈味、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怨毒苦涩!他如同咀嚼着最坚硬的仇恨与最沉重的债务,用尽全身力气,混合着喉间那两枚激烈冲突、激荡着苍生血泪的半颗龙魄珠(谢清霜的暗金暴戾与他自身的乳白生机),狠狠地——
咽了下去!
“呃啊——!!!”
吞咽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灵魂和肉身同时撑爆、碾碎、熔炼的恐怖洪流,从他咽喉炸开,席卷全身!那不是力量,而是灾劫本身!是青苗贷三百年敲骨吸髓积累的所有罪孽、所有怨毒、所有血泪的终极化身!
暗铜麦粒的诅咒,双珠对撞的血泪洪流,以及他自身剥离契约烙印带来的反噬…三者在他灵魂与肉身的熔炉中,疯狂对冲、湮灭、最终…强行融合!
他残破的意识体在麦雨中剧烈膨胀、扭曲,皮肤(意识表层)下浮现出无数挣扎的农人虚影与咆哮的龙形暗光,左臂的契约烙印灼烧成一片刺目的白光,心口断簪处喷涌的暗金血雾与吞咽下的血咒麦粒怨毒激烈冲突!
“从今尔后…”
一个沙哑、破碎、却蕴含着吞噬天地灾劫之力的声音,如同万古雷霆,从云蔚然那因吞咽麦粒与双珠冲突而剧烈起伏的喉咙深处,艰难地、一字一顿地挤压出来,每一个音节都震得周围坠落的麦雨为之凝滞:
**“…吾即青苗劫!!!”**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周身沸腾的、混乱到极致的灾劫气息猛地向内坍缩、凝聚!一道混合着暗金、赤红、惨白与青铜死寂的、贯穿天地的劫光,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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