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终不复见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终不复见
直到她有了顾延瑾的陪伴，才意识到，有时候稳住，并不是全靠自己硬撑着，而是有人在你后面，哪怕你真的要倒了，也有人会伸手。
她握紧水杯，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感觉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像是给清晨这具空荡的身体注入了第一缕重量。
然后，她开始动手。
这是她答应自己要写的一份自述稿，不给媒体，不给公众，只为法院，只为她自己要打的这场仗，做一次彻底的回顾与陈述。
不是以律师的身份。
是以被污蔑者的身份。
她要写清楚，从她被殴打的那一刻，到她决定公开身份、面对舆论，再到她在顾延瑾的协助下调查许可馨的反向操控，一步一步，怎么走到今天。
她写得不快，却极稳。
每一个词句都反复斟酌，不是为了博取情绪，而是为了让每一个看到这份稿子的人，哪怕是冷漠的裁判者，也不能用一句“情绪化”来抹掉她所承受过的。
这一写，就是三个小时。
窗外天渐渐亮了，江城的清晨从灰蓝色褪成橘白，楼下小摊贩开始出现，有人推着车，有人打着哈欠。
她坐在电脑前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手机震了一下。
是陶珊的消息。
【知遥案那边，法院初审结论下来了，确认定性“心理伤害及教育监管失责”，行政追责已经开始！】
【那位母亲给我发了一条语音，说她女儿前天晚上梦里说了句“我现在有林姐姐了”，然后笑醒了！】
林语宁盯着那段文字，沉默地看了一分钟。
她没有点开语音。
只是在回复框里打了一行字：
【珊珊，谢谢你！】
陶珊立刻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说这干嘛！是你打下来的仗，我只是旁观！】
她回：【你不是旁观。
你一直在替我发声！】
陶珊很久没回。
过了十几分钟，才发来一句：【我们都不能倒。
你不倒，我也不会退！】
林语宁握着手机，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她其实并没有孤身一人。
她有陶珊，有顾延瑾，有那些她帮过的案件当事人。
她以为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在打仗。
其实不是。
她只是走在最前面。
他们，都在她后面。
……
与此同时，墨景言也醒了。
他醒得比平时早许多，整夜都没怎么睡，昨晚的酒精在胃里像一块死石，压得他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
手机丢在床头柜上，电量只剩5%。
他拿起来一看，发现已经连不上wifi，推开窗才知道，是他那幢租下来的公寓整栋楼停电了。
荒诞，空落，一如他如今的处境。
他本以为林语宁会在失去他之后一败涂地，本以为她脱离了墨家的资源支持，媒体、资本、行业都会冷眼旁观她的每一步挣扎。
可她没有。
她反而越走越稳，甚至反过来，一点点蚕食他曾拥有的一切。
舆论、人脉、风评、连许可馨都在摇摆。
她现在就像一把已经抽出鞘的刀，冷静、致命，还不再留情。
他坐在沙发上发呆，直到手机震动，是许可馨的电话。
他本能地皱眉，等了几秒才接起来。
“说！”他嗓子沙哑。
许可馨那边的声音却带着一丝急躁。
“法院那边已经正式立案了，林语宁起诉的方向是名誉侵权和公共舆论煽动！”
“你不是说她最多只会在网上做做姿态，拖不到正式立案阶段的吗？”
“她怎么这么快就动了？”
“你到底有没有准备？”
墨景言听着这语气，忽然觉得好笑。
“许可馨！”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怕她了？”
许可馨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像是意识到自己情绪太高。
“我不是怕她！”
“我只是……她现在手里有证据，又有顾延瑾撑腰，我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墨景言语气淡下来。
“担心我败了？”
许可馨没说话。
墨景言却忽然站起身，走到镜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一点点变冷。
“她现在是得意！”
“她以为站到了公众那边，就站到了正义那边！”
“可她忘了，她不是神！”
“她也有过去，也有瑕疵，也有不敢面对的那部分！”
“她起诉你，是因为她以为你是最容易赢的战场！”
“可我不会让她赢这么轻松！”
他转身，眼神锋利。
“我会让她后悔亲手撕开这一切！”
“你放心，我会替你解决这场官司！”
“但你也该想清楚了—”
“站在她那边，是没有退路的！”
许可馨没有应声。
电话挂断前，只留下她低低的一句：
“那你可别输！”
……
当天上午十点整，林语宁准时踏进法院那栋熟悉的大楼。
她没穿任何夸张颜色的大衣，只是一身深灰西装，头发扎得利落，整个人仿佛被削去了所有温情和妥协，只留下最锋利的那道棱角。
走进走廊前，她接到了顾延瑾的信息：
【我已经到门口了！】
她没有回。
她只握紧了手里的材料。
今天不是情绪之战。
是正义之战。
不是讨原谅。
是划清界限。
她一步步走上前。
她知道—这是她走过的第无数个法庭。
但这一次，她是为自己而战。
法庭的空气安静得过分，像被人故意抽走了所有温度。
林语宁坐在原告席，手边放着一摞整齐的文书，指尖一动不动地压着首页。
她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前方审判席之下，像是在注视一条无形的界限，那是她和被告之间，所有谎言和真相的分水岭。
许可馨坐在对面，被告席上妆容依旧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一丝急躁和不安。
她今天的穿着比往常低调许多，刻意选了灰蓝色羊绒外套，甚至还特地戴了眼镜，看上去像个乖巧的文员。
那一身装扮分明是在对“公众形象”做最后的补救。
林语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不惊讶。
这是许可馨擅长的，永远在人前留一副“我是无辜的”的面孔，把自己的好处藏进别人的牺牲里。
而她最擅长的，就是用言辞和证据，把那张伪善的脸一层一层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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