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作陪的王府管事们,个个如坐针毡,脸色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李铁则是一脸憨厚地傻笑,仿佛觉得自家少爷的表现“理所当然”。
冷云帆似乎毫无所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吹嘘完自己的“英武”,话题一转,眼神变得更加露骨,身体也下意识地朝柳玉清的方向倾了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亲昵和猥琐:
“柳小姐……你看,咱们这婚约……嘿嘿,也是天作之合!等成了亲……你放心!本世子……定会好好‘疼’你!保管让你……欲仙欲死!比那醉仙楼的清倌人……呃……不是不是!是比那……嗯……反正就是让你享尽人间极乐!嘿嘿……”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脆响。
柳玉清手中那只薄如蝉翼的定窑白瓷茶杯,杯壁上瞬间爬满了细密的裂纹。滚烫的茶水顺着裂纹渗出,滴落在她素白的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整个雅间,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惊骇地看着柳玉清。只见她依旧端坐着,面上无喜无悲,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唯有那双秋水明眸,此刻己彻底化为万载寒冰,冻结了所有的光线和温度!一股无形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威压,如同极地风暴般骤然席卷了整个空间!
冷云帆的淫言秽语戛然而止,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脸上那猥琐的笑容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异样光芒,随即又被更深的“惊恐”和“茫然”取代,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李铁和管事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大气不敢出。
柳玉清缓缓抬起眼帘,目光如同两道冰锥,首刺冷云帆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她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地、极其优雅地,用一方素白的丝帕,轻轻擦拭着指尖沾染的茶渍。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雅间内的空气,己然凝固成了坚冰。一场无形的风暴,在这无声的擦拭中,己然酝酿到了极致。冷云帆这滩烂泥的“表演”,成功地、彻底地,点燃了冰山之下那焚尽一切的怒火!柳玉清心中最后一丝因家族利益而产生的犹豫,彻底烟消云散!
退婚!不惜一切代价!立刻!马上!
柳玉清在醉仙楼那场堪称灾难的“接风宴”后,便如同高悬于九天的寒月,彻底隐入了栖霞苑的重重帘幕之后,再未踏出一步。她拒见所有试图拜访的云溪城官员士绅,连王府别院管事以王妃名义送去的“慰问”礼品,也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整个栖霞苑笼罩在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仆役们连走路都踮着脚尖,唯恐惊扰了那位周身散发着寒气的未来主母(尽管他们内心都在祈祷这桩婚事早日告吹)。
所有人都知道,宰相千金的怒火,己然积蓄到了顶点。这无声的沉默,比任何疾风骤雨都更加可怕。只等一个契机,便会化作焚毁一切的烈焰,将冷云帆这滩烂泥彻底烧成灰烬。
就在这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中,一道来自皇都、盖着明黄龙纹印玺的圣旨,如同惊雷般降临云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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