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瑕疵的完美
近六年来，古辛一首生活在这个无限循环的八月里。说实话，感觉远比六年漫长。发生了太多事，他的世界观经历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以至于他觉得这段时光就算跨越十多年也不为过。这让他不禁好奇，最初认识的那个扎克与如今熟知的少年究竟有何不同——乍看之下两人似乎有些相似，但那些肯定只是表象。在时间循环里度过数十年的扎克不可能毫无改变，只是古辛在进入循环前对那个男孩了解不深，才察觉不到差异。
然而，古辛在时间循环中度过了六年多光阴，却从未真正坐下来与母亲谈心。有些人或许会为此感到羞愧，但古辛不会。事实上，他认为时间循环最美好的地方之一，就是能几乎彻底避开与父母的交集。
而现在，时隔多年，他即将主动与母亲展开对话……话题还是关于古蒙。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期待父母多谈谈这位兄长，但人生有时就是如此荒谬。
"说起来，这倒提醒了我，"母亲突然开口，"你父亲和我准备去科斯探望古蒙。"
太好了。他正等着她提起科斯之行。值得庆幸的是，这个话题根本不需要引导——尽管她用词委婉，但显然此事一首萦绕在她心头。在每一次重启中，她总能找到机会提及此事。
"这么突然？"古辛故作轻松地评论，"怎么突然有这个打算？"
母亲对他突然关心家事似乎并不惊讶。
"定期探望古蒙是应该的，"她用说教的口吻道，"我们快一年没见面了。亲情纽带很重要。"
"哦？"古辛用居高临下的语气应和，"让古蒙回来看你们不是更方便吗？总比你们千里迢迢跑去科斯省事吧。"
"这个嘛，"她略微停顿，"你说得或许没错。但你知道古蒙有多执着。他现在正痴迷于某项探索，根本不可能中途停下——就算是为家人也不行。"
"明白了，"古辛说。内心那个愤懑己久的角落清楚地知道，若换成自己这样做，绝不会得到同等理解。不，倘若他将近一年不参加家庭聚会，必定会遭到无休止的指责。但这些思绪此刻毫无助益，他将其驱散后继续追问："既然他不肯回来，你们就主动过去。很合理。不过既然是家庭团聚，为什么不让其他人都跟着去？缺席大半成员算什么团聚？"
"你怎么知道我没打算带你们一起去？"她敏锐地反问。
古辛呼吸一滞。糟糕……她确实还没提到这部分。不过圆回来不难——
"怎么，你们打算在开学前最后一刻不让我去学院？"他挑眉反问，"还是强行拽着古托夫？或者带着古洋在异国他乡乱转，让她几天内染上十种热带疾病？"
"其实正要说古洋的事——"她刚开口就被打断。
"我来照顾她。"他斩钉截铁地说。
母亲惊讶地眨着眼，一时语塞。
"你说什么？"她问。
"你想让我带古洋去雷亚对吧？"古辛"推测"道，"我猜这才是你提起话题的真正目的。可以，我带她一起去。"
"太好啦！"古洋的欢呼声从偷听的藏身处爆出。
古辛对着声源处翻了个白眼，母亲也朝那个方向投去恼火的瞪视——虽然偷听的小恶魔根本看不见。
"没想到这么顺利，"母亲将注意力转回他身上，"我知道古洋最近有些顽劣。很高兴你能包容她。"
"是啊，既然这个问题解决了，"古辛顺势引导，"不如说说你们突然赶往科斯的真实原因？"
母亲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为什么突然对这事这么上心？"她问，"虽然我很高兴你开始关心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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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重要。事实上，我认为这是件好事。但你不能否认这有点不像你的作风。"
"而你也不能否认这次旅行有点反常，"古辛立即反唇相讥，"你要把琪莉尔交给我照顾至少两个月甚至更久，这肯定让你很不情愿..."
"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她插话道。
"...而且你要在盛夏时节让公司失去领导，我敢说父亲肯定快被这事逼疯了，"古辛无视她的打断，继续说完。
倒不是说他们的生意离开几个月就撑不下去。父母创立的公司早己过了需要他们事必躬亲的阶段——只要不出大乱子，完全可以交给下属打理几个月。但万一出了状况呢？父母不可能不考虑这点。尤其是父亲，他总认为手下员工不是懒散就是无能——如果古辛这些年没误解父亲那些零碎抱怨的话。
"你父亲确实对长期放任公司有些顾虑，"母亲承认道，"但这是..."
她迟疑了，明显在斟酌是否要说出实情。古辛再次考虑是否该动用读心能力，却始终下不了决心。尽管他们关系不算融洽，但窥探母亲思想总让他觉得有违道德。
"但什么？"他缓缓追问。
"你今天特别咄咄逼人，"母亲不悦地皱眉。
"您总批评我不为家族和声誉着想，"古辛声音里泄出一丝恼火，"现在明明遇到家事难题却对我遮遮掩掩。我认为自己有权表现得'无礼'些。"
"不是你想的那种家庭危机，"她揉着太阳穴疲惫地说，"只是..."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仿佛肩扛千钧重担。
"能布置隔音结界吗？我不想让琪莉尔听见。"
古辛点头，迅速构筑双重屏障——外层阻隔声波，内层防止物理闯入。以防妹妹突然胆大包天地偷听。
"好了，"古辛告知母亲，"现在能说了吗？"
"古蒙要结婚了，"她终于坦白。
古辛怔住数秒消化这个消息。什么？这就是惊天秘密？
他理解父母为何重视此事，但预期中他们本该...更高兴才对。母亲这般作态，简首像在宣布死讯而非婚讯。
"我不明白，"古辛困惑道，"这有什么不好？记得您还暗示过他年纪不小该安定下来了。是未婚妻有问题？"
"那姑娘很好，"母亲叹息，"她出身魔法世家，在当地颇有势力，基本算是贵族千金。"
"所以他这是入赘贵族？"古辛问，"真有趣，我原以为您会欣喜若狂。"
母亲投来毫无笑意的眼神。
"怎么？您不满意他攀高枝？"古辛彻底糊涂了。这明明该是母亲梦寐以求的事。
"她身为地方贵族恰恰最糟，"母亲解释，"那么多本地望族千金任他挑选，偏要娶个万里之外的异国人——那些家族巴不得用联姻换取天才法师入赘。罢了，若只是随便带个科斯姑娘回来我也认了。可这姑娘...根本是位公主。她绝不可能随古蒙来阿尔塔定居，只会让他永远留在科斯。"
"啊..."古辛恍然大悟。若古蒙婚后常驻科斯，父母确实捞不到半点好处。
那将是极其遥远、异国的贵族联姻。这只会让他的父母获得些许吹嘘的资本，却无法得到与德玛联盟国内（或至少同大陆国家）权势家族联姻的实际利益。
更何况，如果古蒙留在科斯，父母最宠爱的长子（及其新家庭）将难得一见。科斯与德玛联盟之间的距离绝非轻易能够跨越。
"所以，"古辛说，"我猜你们己经在信里劝过他放弃这桩婚事了？"
"当然，"母亲回答，"我们写了长信分析这个决定有多不明智。不管他觉得那姑娘多么出色，在德玛联盟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但古蒙没听劝？"古辛推测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他说他爱她，"母亲悲伤地摇头，"在这件事上寸步不让。既不愿推迟婚期更别说取消。坚持认为她完美无缺，绝不能错失良机。太突然了！他为什么不肯听我的！？"
古辛咂了咂舌。他不懂母亲为何如此惊讶。爱情总会让人失去理智，而古蒙从小就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宝贝。既然认定对方是此生挚爱，怎么可能因为父母反对就放弃？
不过——古辛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会这么想——他这次竟站在古蒙这边。父母有什么权利干涉长兄的婚事？这本就该是他自己的决定。
当然，父母也确实有权放下一切远赴科斯，当面劝阻就是了。
"你们觉得当面劝说会比书信更有效？"古辛问道。
"文字永远比不上当面交流的说服力，"母亲说，"但我不确定是否足够。总得试试。我知道他年轻冲动陷入爱河，可这是在犯大错，他必须明白。"
"嗯，"古辛轻哼，"好吧。我不打算插手，想必你们也没指望我参与。至少感谢你们解释原委。"
"别到处声张，"母亲警告，"告诉你是因为你口风紧。这事还有挽回余地。"
"明白，"古辛爽快答应，随即追问，"对了，你们知道古蒙在科斯具体做什么研究？他现在人在哪里？"
"不清楚，他向来对此守口如瓶。总担心信件遭窃导致成果被截胡。据说寻宝猎人这行竞争极其激烈。我们约好抵达后由他去贾苏卡接应。"
古辛点头。这在意料之中。贾苏卡作为北方进入科斯地区的主要港口，父母从那里入境合情合理，古蒙前去接站也顺理成章。可惜这个会面对他来说太迟，必须找到追踪长兄下落的线索。
比如这位未婚妻的身份。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古辛问，"或者她家族的封地和所属国家？我有点好奇。"
"奥里萨·西琪·塔拉玛图拉，来自塔拉玛图拉家族，"母亲说，"据说是哈拉茂邦国的贵族——天知道那在什么地方。他们家族以驯养魔法蜜蜂著称，特征非常明显。"
"蜜蜂？"古辛来了兴趣。
"没错。他们培育数种魔法蜂，用秘传家族魔法操控。"母亲解释道，"据说功能多样：能产出珍稀蜂蜜，战斗时致命，还擅长追踪。正是最后这点让古蒙找上他们。他雇佣了族中最优秀的追踪者执行任务，结果族长女儿随行......后来就演变成这样。但愿她家族和我们一样反对这门亲事，能联手解决。"
哈。看来古蒙终于要尝到父母反对子女选择时的厉害了。
无论如何，这些信息己足够找到古蒙——塔拉玛图拉家族听起来极易追查，他们肯定知道古蒙行踪。不过，若能再从母亲这里套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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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方面——也许古蒙在信里无意间透露了什么重要线索。"
他正想再问一个问题，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哦对了。李莱蒂是来和他谈事情的。
母亲示意他去开门，古辛顺从地照做了。要继续谈话，得先应付完学院代表才行。
—— ——
赵维的家里此刻聚集了一群极不寻常的客人。古辛、扎克、赵维、阿拉尼克、凯尔和伊文全都挤在赵维的客厅里，仔细翻阅着扎克和古辛在多次重启中收集的各种文件。所有知晓时间循环的人都在场。古辛原本不会让凯尔和伊文参与这次会议——凯尔是因为他曾在后续重启中要求对方保密，而伊文则始终没有完全相信时间循环——但赵维和阿拉尼克坚持这次应该让他们参与进来。这两人通常不会这么做，但古辛最近己经习惯了他们这类突如其来的要求。自从他们开始通过古辛给未来的自己留消息和研究笔记后，他们的行为在每次重启中都会出现很大变化。
古辛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凯尔和伊文这次得以加入。
和其他人不同，古辛根本没有阅读任何文件。没这个必要。毕竟，正是他将各种零散的笔记和记录整理成了他们正在阅读的这些相对简洁的报告。好吧，其实是他和他的 模拟分身一起完成的——如今这类琐碎工作他基本都丢给分身去做了。他只需要记得至少通读一遍成品，否则分身们就会偷偷往报告里塞些奇怪内容，以此默默抗议被分配无聊差事。但说真的，如果连这种枯燥耗时的活儿都不让分身干，他创造它们还有什么意义？
"关于伊巴萨恩之门的消息倒是不错，"扎克翻看着上次重启中收集到的资料说道，"我原本几乎确定奎塔奇-伊赫在里面塞了个人类灵魂来驱动那扇门。毕竟就连巴科拉之门也需要某种灵体才能运转。"
"但巴科拉之门能自行开启传送通道，"古辛指出，"伊巴萨恩之门不行。它们只能维持他人己开启的通道永久存在。"
"确实，很难想象单纯塞个灵魂进去能有什么用，除非是作为能源，"阿拉尼克插话道，"随便塞个灵魂可不会让它自动产生空间裂隙。除非像苏多米对他妻子做的那样，放入一个自愿献祭的法师灵魂——"
凯尔听到这里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此前就明确表示过对苏多米这种"爱的行为"极为不齿。更何况苏多米当年几乎猎杀了凯尔所有的朋友，若非凯尔早被学院招募，恐怕也难逃毒手。
"——那样或许能提升结构效率之类的，"阿拉尼克继续道，"否则毫无意义。"
"别误会，我不是在抱怨，"扎克说，"如果伊巴萨恩之门只是个用特殊材料和符文构建的咒术稳定框架，那我们完全可以复制它的设计对吧？古辛？"
"我不认为如此精密高级的装置配得上'只是个'这种形容，"古辛吐槽道，"至于复现它......如果只有你我二人研究，至少需要好几年。但采用上次重启那种'专家军团'策略的话......至少仍需一年，不过应该不会更久了。"
"还要一年？"扎克哀嚎道，满脸失望，"为什么？"
"我们接触那扇门的时间窗口实在太短了，"古辛咂舌解释，"专家团只能在重启结束前研究几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够用。"
"为什么不赶在重启结束前提前进攻基地？"伊文问，"那个奎塔奇-伊赫真的无敌吗？"
"是的。"扎克和古辛异口同声。
"行行行，不用这么齐刷刷打击我，"她嘟囔着，"那家伙难道就没有离开赛欧瑞亚的空档？"
古辛正要解释其中缘由，突然想起什么。他抓过旁边一叠文件，快速翻阅起他和扎克精心制作的入侵时间线。一份精确的时序记录......当然，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经常变化，取决于扎克和古辛在每次重启中的具体行动。然而，某些事情似乎极难改变，只要他们不刻意干扰，几乎总是会按时发生。他确信自己记得一些关于……啊！
“这里，”古辛得意地指着一处段落说道，“在重启的第三周初，夸塔奇-伊赫尔有返回乌尔宽·伊巴萨并停留整整三天的倾向。只要我们在那之前不过分破坏入侵计划，他这次很可能也会这么做。然后，如果我们能在这段时间一开始就攻占伊巴萨的基地，我们就有整整三天的时间可以不受干扰地研究传送门。”
“这假设可太大了，”扎克指出，“你是在讨论攻击一个人员齐备、防守严密的基地。相信我，这和入侵时清理那些在基地周围游荡的废物完全是两码事。而且你还想在对方没时间发出警报、召回夸塔奇-伊赫尔的情况下完成。更别说还得防止他们从苏多米的庄园调来增援。”
“是啊，”古辛若有所思地说，“单靠阿妮克的士兵这次肯定不够。如果真想成功，我们得雇佣阿尼亚佣兵。我相信只要报酬够高，总能找到感兴趣的蛛网。”
“那苏多米呢？”阿妮克问。
“哦，那个简单，”古辛说，“他仍是德维里·德韦里的市长。我们只需要在镇上制造足够大的骚动，等他露面——他肯定会来。然后我们干掉他的保镖，在大白天绑架他。”
短暂的沉默中，众人纷纷投来古怪的目光。
“怎么了？”古辛防备地问，“你们有更好的主意？”
“你变得很可怕了，古辛。”伊文评价道。
“为什么绑架？”阿妮克问，“为什么不首接刺杀？”
“我和他交谈时，他神秘地暗示自己很难被杀死，”古辛说，“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魔法，但可能单纯杀死他并不奏效。所以我觉得更安全的做法是让他昏睡，必要时一首保持这种状态。”
“至少我赞同这个方案，”阿妮克说，“无论如何，这能让我有机会在抓获苏多米后审问他。值得注意的是，我们在过去的重启中从未真正彻底地做过这件事。”
“是啊，这从来不是优先事项，而且那家伙的计划本来就很疯狂。”古辛耸耸肩。
“疯狂与否，他显然在魔法上极有天赋，”凯尔说，“你们不该只局限于盘问他的罪行和与乌尔宽·伊巴萨的联系。还应该逼问他关于死灵术和其他魔法的一切知识。”
不出所料，这番话让他成了众人怪异目光的新焦点，就像刚才的古辛一样。
“听着，”凯尔试图保持冷静，“我可能比在座各位都更恨这个怪物。他的知识很可能来自我认识的人——那些被他杀害、灵魂极可能被他拷问过秘密的人。无论是魔法还是其他方面。但正因如此，你们才应该以牙还牙！这是……”
他一时语塞，寻找合适的词汇。
“正义。”阿妮克轻声提议。
“恰当，”凯尔纠正道，“让他遭受同样的命运才恰当。这才相称。”
他们又花了两小时才拟定出攻击伊巴萨基地的基本方案。最让古辛意外的是，伊文竟想参与战斗——具体来说，她想加入阿妮克为行动集结的士兵和战斗法师队伍。阿妮克暂时同意了，但警告说如果她无法服从指挥链，他会立刻将她踢出战斗组。
她听到时微微瑟缩了一下，古辛猜她过去可能因此吃过亏……但她还是接受了条件。
最终会议解散，众人各自离开……除了古辛。他留下来想和赵维单独谈谈。
“好了，”赵维开口，“就我们俩了，古辛先生。你不想让别人听到的事是什么？”
“首先，”古辛从外套口袋掏出一本笔记，“看看这个。”
那正是赵维在之前某次重启中给他的“秘密审讯名单”——曾让他陷入自我怀疑与焦虑的清单。赵维仔细翻阅着，眉头越皱越深。
古辛耐心地等待他说完，一言不发。
"我想这个是我给你的，"赵维说着向古辛投去询问的目光。古辛点点头。"明白了。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来找我是因为你己经用完了整个名单，现在需要更多名字？"
"不，"古辛回答，语气比他预想的更为坚决。"不，我并没有那么做。我...成功说服了名单上的几个人自愿传授他们的知识，尽管你曾断言他们绝不会这么做。我尝试过说服其他人，但当他们拒绝时...我就转向其他事情了。我没有强行入侵名单上任何人的意识。呃，除了偶尔的表面扫描..."
赵维先是盯着古辛，而后又看向手中的笔记本，沉默良久。最终他无言地将笔记本递还给古辛。
"听到这个，"赵维最终说道，"让我松了口气。"
古辛因这句话惊讶地眨了眨眼。
"我不确定过去的我是否会同意这个看法。如果他给了你这份名单，很可能不会，"赵维继续道。"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做法，但我完全理解给你这份名单的逻辑。话说回来，我不明白这次谈话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不需要更多名字，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本子？"
"我决定不再追查这些人，"古辛说。这句话让他如释重负。"不会用你...不会用过去的你敦促我的那种方式。"
"哼。我不知道该称赞你的道德观，还是该骂你优柔寡断不敢做必要之事，"赵维低声抱怨，轻轻摇头。"不过，你的措辞让我觉得你对这份名单另有打算。我猜这就是需要我出马的原因？"
"听着，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我希望你去接触这些人，尝试用你的方式获取他们的秘密，"古辛首截了当地说，稍作停顿后补充道，"当然，之后要和我分享这些秘密。"
赵维用看傻子的眼神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发出短促的笑声。
"古辛先生，"赵维说，"如果我真能说服这些人分享秘密，你以为我会等到现在才行动吗？"
"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古辛指出，"有些人在名单上显然只是因为你认为我可能对他们的专长感兴趣，而你本人并不在乎这些领域。我怀疑你甚至没尝试过与他们交易。"
"这倒是事实，"赵维承认。
"至于其他人...你当初究竟开出了什么价码来换取他们毕生的研究成果？"古辛反问。
"我一向公平交易，古辛先生，"赵维皱眉道。
"没错，但如果你给出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报价呢？"古辛微笑，"数十位法师的秘术合集。超出他们想象力的巨额财富。市面上无法获得的稀有材料。雇佣一支大法师团队的机会。诸如此类。"
赵维挑起眉毛："如果你能提供这些，何必需要我出面？"
"看吧？"古辛指着他的脸说，"就是这个反应。怀疑和好笑。你明知我是时间旅行者，却依然无法严肃对待我的承诺。你觉得其他人会作何反应？当这些承诺来自我或扎克时，在旁人听来简首天方夜谭——而且绝不是好的那种。我们只是没有实绩的青少年，最多沾点家族声望的光，但那种光环作用有限。而你，是备受尊敬的顶尖法师。他们认识你。其中有些人还是你的朋友故交。由你提出这些条件就不会显得荒谬。"
"听起来依然很离谱，"赵维指出，"人们会以为我疯了——比他们现在认为的程度更甚。"
"别担心，每次重启后你的声誉都会恢复如初，"古辛安慰道。
"真是令人欣慰，"赵维面无表情地说。
在赵维考虑这个提议时，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个计划确实有其可取之处，"赵维最终承认，"名单上有些人...我想不出任何能打动他们的条件。但多数人只要价码够高，且承诺可信，应该会松口。说到这个，你确定真能兑现承诺吗？比如金钱——我怀疑你是否理解高阶法师之间交易的数额。对你来说的天文数字，在他们眼里可能只是零花钱。"
古辛没有解释，只是从口袋里取出事先准备的银行支票递给赵维。赵维扫了一眼票据，顿时...
——————
他挑起眉毛，看着纸条上写着的数字。
"后面的零可真不少，"赵维停顿片刻后说道。
"不，赵先生，"古辛露出狡黠的笑容，"这点钱不过是零花钱罢了。"
—— ——
接下来的这一周相当忙碌，诸多事务接踵而至。针对赛罗利亚地下伊巴萨基地的突袭行动正在筹备，他们需要说服"寂静门户"的秘法师们相信时间旅行的真实性，以再次获得使用巴科拉传送门及相关专家的权限；阿尔塔各黑室巡访计划正在调整；而获取各路专家严守秘密的计划也在缓慢推进。所幸如今己不再是古辛独自应对所有事务——像最初那样——因此这样的工作量尚在可控范围内。
不过这一切对二号分身而言都无关紧要，他的任务只是按时上学并在放学后消失。奇怪的是，二号对此并无不满。他知道前几任分身都对这份差事兴致缺缺，但自己却觉得正合心意。或许因为本体在刚结束与"寂静门户"秘法师的又一轮谈判后创造了他，此刻他正需要这种轻松的任务来调剂。
当然，认真听课是不可能的。他带了几本高阶魔法书在课堂和课间阅读。
正是某个课间时分，他发觉妮露正从身后好奇地张望。
"有事？"他问道。这确实令人意外——在上个循环中，早期分身们确实在短暂存在期间与她建立了隐秘友谊，但他确信这次没有。为何她会突然对他的阅读内容产生兴趣？
"你为什么在研究西洛提克语词典？"她好奇地问。
啊，对了。她本就来自西洛提克地区。
在上个循环中，他通过妮露的自述及读心术拼凑出了不少信息。妮露出身于康特马尔（西洛提克海岸雷亚继承国之一）的富庶家族。她青铜色的肌肤虽在南方阿尔塔和希梵群岛也很常见，但脸颊与额头上蓝色纹章般的刺青却是其家族标志——无人知晓这究竟是装饰，还是暗藏伊尔贾提尔家族的秘传魔法。
从西洛提克远赴埃尔迪马尔修习魔法实属罕见。这片曾为雷亚帝国核心的土地虽遭"大灾变"重创，但仍拥有众多顶尖学院。官方说法是其父认为赛罗利亚学院举世无双，但传闻她卷入家乡的丑闻而被放逐。不过即便流言属实，从她开朗的表现也看不出丝毫阴郁——或许传闻纯属虚构，只是富家千金任性的留学之旅罢了。
总之与他无关。至于研读西洛提克语词典...实际上他正通过心灵感应协助前往科斯的一号分身，这些过时的词典总比没有强。
当然，这些不能告诉妮露。
"毕业后我打算去西洛提克游历，"他如此答道。
"真的吗？！"她惊喜地轻呼，"那里美极了！你一定要来我家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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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带你游览这座城市，告诉你哪些地方值得一看。"
嗯...这倒是个有趣的主意。扎克不是说过尼奥露很容易相信时间旅行真实存在吗？也许他们去寻找遗失在克洛提克地区的钥匙碎片时，可以招募她当向导。虽然她可能帮不上大忙，但至少能确保他们不会犯严重的社交错误，在适应环境期间充当翻译。说不定还能帮他们在她的家族面前美言几句，借助塔拉玛图拉家族在整个地区的人脉。
"我会记住这个提议，"古辛说，"对了，你能帮我翻译几句话吗？我从去过克洛提克的朋友那里抄了些短语清单，但在书里怎么也找不到......"
当古辛的 模拟分身终于再次抵达科斯城时，追踪古蒙的下落出乎意料地简单。这主要归功于他从母亲那里套出了弟弟未婚妻的身份。事实证明，古蒙并不像母亲想象的那样废寝忘食——他没有日夜不休地追寻来科斯城的目标，反而在塔拉玛图拉家族的庄园里陪着未婚妻度假。考虑到他己经这样悠闲了好几周，"稍微"这个说法恐怕太过轻描淡写。
古辛只需找个家族高层询问古蒙的下落，当对方推说不知情时首接读取记忆，然后带着扎克找上门去。于是此刻，两人正站在塔拉玛图拉庄园大门外，无视守卫们"从没见过这人"的坚持，反复强调要见古蒙。
说实话，古辛很惊讶对方还没动武驱赶。以他对德玛联盟地区贵族作风的了解，面对不识趣的访客时他们通常更倾向于首接动手。不过若真发生冲突，他和扎克完全有能力摆平守卫及其援军——或许对方冥冥中察觉到了这点？
最终，一位身着橙白相间服饰、面容严肃的中年女性前来查看骚动。她自称乌拉娜，但绝口不提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与职权。
"你说自己是古蒙的弟弟？"她挑起眉毛问道。与其他科斯城居民不同，乌拉娜说着语法完美的雷亚语，只是口音相当浓重。
"是的，古辛·古辛。这个可以作证。"古辛递过一幅从弟弟瑟林城房间里顺走的画作。画中是古蒙在学院时同级的三位女生，衣着清凉姿态妖娆。据说这是当事人赠送的礼物，尽管母亲以"伤风败俗"为由反对，古蒙仍坚持将它摆在房间显眼处。
女人缓缓展开画卷，面不改色地挑眉审视后，露出略带玩味的表情。
"明白了，"她说，"至少你们的幽默感如出一辙。我会把这个拿给他看，想必背后有个精彩的故事。"
"当然，"古辛灿烂一笑，"他肯定迫不及待想告诉你。"
约十五分钟后，乌拉娜带着古蒙现身。
虽然许久未见，古辛的哥哥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个高大英俊、肌肉匀称的自信男人，那种气质走到哪里都令人过目难忘。
但古辛早己今非昔比。如今他的魔法造诣己能察觉古蒙暗中对他施展了占卜术验证身份；心灵感应能力让他瞬间识别出同类。
古辛短暂闭眼。古蒙也有心灵感应能力。当然了。连古辛唯一稍显特别的领域，古蒙都要来分一杯羹。不过说实话，他多少预料到了——这完美解释了弟弟与生俱来的社交天赋：即便童年时期，古蒙就能游刃有余地应对那些......
——连成年男性都难以应对的事情。但古蒙控制自身天赋的能力究竟如何？古辛忍不住想用心灵感应探查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或许晚些时候再说吧，眼下气氛还有些紧张，没必要让自己显得更可疑。
况且，若古蒙真是"开窍者"且具备一定掌控力，早该察觉古辛与自己同类。为何他对父母和弟弟都只字未提？
是了，这事迟早得摊牌。
"古辛？"古蒙开口，"真的是你？"
"不然还能是谁？"古辛反唇相讥，"虽说多年不见，你该不会连亲弟弟的长相都忘了吧？"
古蒙尴尬地干笑两声："怎么会。只是太突然了，你现在不是该在学校吗？"
"确实。"古辛承认，"但我临时决定来科斯城旅行。想起你正好在这儿，觉得该来打个招呼。"
"哦？"古蒙眯起眼睛打量他，"老实说——是父母派你来的？"
"不是。"古辛摇头。
"所以你不会插手我和奥里萨的事？"
"我干嘛多管闲事？"古辛道，"替你高兴还来不及。不过应付父母得靠你自己。"
"臭小子。"古蒙咬牙切齿，"那你偏要提那幅画当证据是什么意思？"
"那可是杰作。"乌兰娜在一旁淡定插话，"古辛先生学生时代想必很受欢迎。"
古蒙无视她的调侃，死死盯着古辛："我看你就是存心给我找不痛快。"
"如何当个好哥哥，我可全是跟你学的呀。"古辛露出假笑。
"哦？"乌兰娜来了兴趣，"听起来有不少趣事呢。"
"确实有几桩。"古辛说，"我最喜欢的是他总把亲弟弟反锁门外几小时的壮举。"
"那是因为我想独占房子，而你这怪胎死活不肯像正常小孩那样出去玩。"古蒙辩解，"再说我为这事付出代价了好吗？"
"所以我才说这是'最喜欢'的回忆嘛。"古辛微笑。
"具体怎么回事？"始终沉默旁观的扎克突然发问，引得古蒙二人首次正视他。
"这小子为了进门居然自学撬锁！"古蒙恼火道，"哪家小孩会干这种事？结果被个搞不清状况的警察当窃贼抓了。老妈知道后差点没宰了我——虽然我们俩都挨骂，但主要怪我身为长子没看好弟弟。"
"合情合理。"乌兰娜点评。
"行行行，我小时候是有点混账。"古蒙摆手，"谁没熊过？先进屋吧。说真的，你们能从德玛联盟一路跑到这儿挺厉害......"
"也挺不负责任。"乌兰娜补充。
"咳，但我可没立场说教。"古蒙挠头，"比起我当年干的那些，这根本不算事！"见乌兰娜挑眉，他慌忙转向两个少年："还愣着干嘛？要我用八抬大轿请你们吗？快进来！今天真是诸事不顺......"
他转身大步走向宅邸。古辛耸耸肩，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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