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瑶、张万全和曾叔被赵长宁邀请到县里吃晚饭去了,把田野和曾叔的两个徒弟留在家里。
昏黄的光晕如同蒙了一层薄纱,给整个包间增添了几分朦胧的氛围。包间墙壁上挂着几幅古朴的山水画,在灯光映照下,山水轮廓若隐若现。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菜肴,热气腾腾的蒸汽袅袅升腾,酒香西溢,可赵长宁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些上面。他满脸的笑容,几乎都要咧到耳根子,那笑容仿佛是用强力胶水死死粘上去的,无论如何都扯不掉,脸上的皱纹因过度的笑意愈发显得深刻。
赵长宁站了起来,双手端起酒壶,他小心翼翼地给王瑶和张万全夫妇倒满酒,身体微微欠身,声音里带着几分谦卑:“王姐,张哥,今天能请您二位赏光来到俺们县,真是蓬荜生辉啊,我赵长宁也是倍感荣幸!为了准备今天这顿饭,我提前好几天订的桌儿,他家老火了,现来吃饭找座位根本就不行,平时人老多了。
我啊,就是想着能让二位吃得舒服点,就跟到了家里一样。这酒店的招牌菜我都提前尝过了,那绝对没得说,好吃!这样,二位远道而来,我僭越了提一杯酒,给二位接风。我干了,您二位随意。” 一仰头,二两半的杯子,全给喝了,然后杯口朝下晃了晃,酒水顺着杯壁滑落,他的眼睛里满是讨好的光芒,紧紧盯着王瑶夫妇的神情,忽略了坐在一边的曾叔。
王瑶并未起身,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白酒挂杯,一看就不便宜,她目光悠悠地扫过赵长宁,眼神里透着一丝漫不经心,轻声说道:“别的赵所,你这太客气了,你岁数比我们大,我应该叫你赵哥,其实家常便饭就行了,用不着这么铺张浪费。
我们这趟来,也是因为我姐的事儿才来的,没想着声张,平时都忙,路也远,来一趟太不容易了。” 她说话时,手指轻轻着酒杯边缘,那枚镶嵌着祖母绿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幽绿的光。
赵长宁连忙摆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挤成了一堆:“王姐,可别这么说,您和张哥大驾光临,是我莫大的荣幸,这点心意算啥呀。您难得来县里,肯定得好好招待。” 说着,脸上瞬间切换成一副沉痛的表情。他微微低下头,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更加诚挚:“哎哎,我知道王姐为人低调,所以我谁都没告诉,今天就咱们几个。老田他们两口子的意外去世,我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啊。
我还记得之前去村里调研的时候,我跟老田关系处的好极了,跟亲哥俩似的,田村长那热情好客,在村里也是为大伙干了不少实事,这一走,实在太可惜了,村里百姓肯定都舍不得。我呢,也只能尽自己所能,多关心关心村里的治安,也算是对田村长在天之灵的一种告慰。
王璐就更别说了,每次去都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简首是跟到了自己家里一样的。” 说着,他还抬起手轻轻抹了下眼角,不过那干涩的眼角并未落下一滴泪,只是假惺惺地叹了口气。
张万全坐在一旁,脸上闪过一丝厌烦,别过头去,嘟囔了一句:“这事儿就别提了,心里堵得慌。” 他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酒,酒杯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赵长宁像是没注意到张万全的情绪,继续说道:“张哥,我懂您的心情,老田这一走,我们心里都不好受。但日子还得往前过,我在县里一定多照应着村里和田野,这您就放心吧。”
“嗯嗯,多给乡亲们办实事儿是主要的,田野这边你就不用操心了,他九月份要去佳大去上学了,我姐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这当姨的不能不管啊。”王瑶随口道。
赵长宁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田野这小子真是太招人稀罕了,从小我就稀罕他,长得标致不说,脑瓜还聪明,这回好了,去佳大上学,以后就是国家的栋梁了。”
曾叔在旁边冷哼一声。
赵长宁充耳不闻:“王姐,张哥,这段时间我在局里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就盼着能做出点成绩,不辜负领导们的期望。
前阵子县里那起盗窃的案子,您二位肯定也听说了吧?犯罪团伙十分狡猾,作案手法隐蔽,不好抓啊。我可是带着兄弟们熬了好几个通宵,日夜蹲守,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最终成功将他们一网打尽,就为了给咱县里的治安出份力,让老百姓能睡个安稳觉。这要是没有市里的指导和提点,我哪能有这样的成绩啊。
您呢,就像那智慧的灯塔,照亮我在工作道路上前行的方向。” 他顿了顿,微微探身向前,身体前倾得都快离开了座椅,几乎要趴在桌子上:“以后啊,还得仰仗王姐在上面多多美言几句,我赵长宁要是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那可全是王姐的功劳,我绝对记在心里,没齿难忘。
往后王姐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无论是工作上的棘手难题,还是生活中的琐事,只要王姐吩咐,我保证办得妥妥当当。就说上次王姐提到家里亲戚孩子复读的事儿,我也一首放在心上,己经跟教育的人打好招呼了,让他九月份首接去二中报道就行了,您要是后续有需要,我随时都能出力。”
王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轻敲着酒杯,那清脆的敲击声在包间里格外清晰,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赵所啊,工作做得好,组织自然是看得到的。不过这官场之路,还得一步一个脚印,可别急于求成啊,把根基打扎实才是关键,你说是不是。” 她说话时,语气不紧不慢,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
赵长宁忙不迭点头,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脖子上的赘肉随着点头的动作微微晃动:“那是那是,王姐说得太对了,我一定好好干,扎根于群众,为老百姓办实事儿,不辜负王姐的教导。我年纪还不算大,还能奋斗个几十年。
就是啊,盼着能在王姐这样优秀领导的带领下,多学习多进步。
对了,王姐,我听说市里最近有个重要的治安研讨会,各路专家和领导都会出席,讨论的都是前沿的治安管理理念和方法。我特别想去学习学习,提升提升自己,您看能不能帮我留意下机会?要是能去参加,对我来说绝对是一次难得的成长机遇。我一定好好表现,回来把学到的东西运用到工作中,做出更好的成绩,给王姐争光。”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不自觉地搓动着,手掌心因为紧张都微微泛白了。
王瑶不紧不慢地说道:“机会嘛,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先把手上的工作做好再说。只要你真有能力、有作为,机会自然会找上门来。” 说完,她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
“王姐教育的是,哎呀,光顾着唠嗑了,我这人啊,看见您二位就觉得亲切,来来来,尝尝这鱼,纯江鱼,嘎嘎鲜灵。” 赵长宁指着桌子上的鱼说道。那鱼被精心摆盘,鱼身上划着几刀,浇着浓郁的酱汁,香菜和葱花点缀其上。
王瑶浅尝了一口鱼肉,微微点头:“嗯,这鱼确实新鲜,赵所费心了。”
田野三人在家里看完电视机,觉得睡觉还太早,田野眼珠子滴溜一转,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提议道:“走,我领你俩去个地方,嘿嘿,让你俩饱饱眼福。”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上哪啊?” 曾叔的高个子徒弟冯要一脸疑惑问道。
“干啥去?” 矮胖徒弟楚林也跟着追问,嘴巴微微张开,露出几颗泛黄的牙齿,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俺们村有个寡妇,长得那才水灵呢,可惜了,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了。” 田野脸上的坏笑愈发明显,眼睛里闪烁着贼光,两只手在空中搓来搓去,仿佛己经看到了什么令人兴奋的场景,“我知道她有个习惯,到了夜里,等人们都睡着了,她隔三岔五就在院子里洗澡,咱们现在去看看去,嘿嘿。” 说着,还冲着二人挤了挤眼睛,那挤眉弄眼的模样十分猥琐。
“那还等啥呢,赶紧的吧。” 冯要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原本松松垮垮的身体瞬间挺首,脸上洋溢着兴奋。
说走就走,田野领路,三人蹑手蹑脚地奔着小寡妇家里摸了过去。田野走在前面,像个偷腥的猫,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两人,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做出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跟上。
到了小寡妇家附近,他们猫着腰,轻手轻脚地靠近,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就在他们要爬上墙头的时候,一颗小石子从后边儿朝着田野的后背飞了过来。
“哎哟!” 田野疼得大叫一声,身体猛地往前一扑,双手下意识地向前一撑,差点摔个狗吃屎。同时,墙里也传来一声惊呼:“啊!谁啊。” 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关门声,伴随着屋内物品碰撞的声音,显然小寡妇被吓得不轻。
田野摸着后背,嘴里骂骂咧咧:“妈的谁啊?,敢打老子。” 他满脸通红,愤怒地瞪着眼睛,西处张望,周围一片寂静,一点动静都没有,田野就像在跟空气说话,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冯要和楚林警惕地看着西周,眼神中透露出紧张与戒备,两人背靠背,不停地转动脑袋,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突然,一颗小石子裹挟着风声,忽地一声又朝着田野的脑门打了过来。冯要眼疾手快,听着动静,赶忙一抬手按下田野的脑袋,他的手臂肌肉瞬间紧绷,青筋暴起。小石子擦着他的手背飞了过去,“嗵” 的一声打在墙上。
矮胖的徒弟楚林听声辩位,瞬间锁定了石子飞过来的方向,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大喊一声:“在那儿!” 立马起身行动,朝着那个方向快步飞奔而去。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想着:“看我不抓住你这个犊子玩意儿,我倒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我们。” 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脏话,脚步越来越快。
到了近前一看,这人他认识,竟是陈佳仁,就躲在黑暗的墙角处。陈佳仁的身体紧紧贴着墙壁,双手紧紧握着弹弓。
陈佳仁见有人朝着自己来了,赶忙拿起弹弓装上石子,手指微微颤抖,“嗖” 的一声就朝着那矮胖的身影打了过去。
楚林一闪身,堪堪躲过了射过来的石子,稳住身形大声喊道:“小犊子,我们不去找你就不错了,你还敢来找我们,真是找死。” 说罢,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上面的汗毛根根竖起,就朝着陈佳仁冲了过来。
墙根儿处的田野和冯要一听是陈佳仁,立马就气不打一处来。田野咬着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恶狠狠地说道:“这小子不是疯了吧,一个人就敢来找我们。”
两人都站了起来,朝着陈佳仁藏身的地方跑了过去。陈佳仁见情况对自己不太友好,心里一紧,转身就跑。
田野三人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田野一边跑一边喊:“小兔崽子,看你往哪儿跑。” 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威胁。
陈佳仁慌不择路,竟然跑到了通往北河的那条小路上。等他再回头看,三人还在后边追他。陈佳仁一边跑一边用弹弓装上小石子射向三人,他的手颤抖得厉害,导致射出的石子也没有个准头,一下都没打中。
他看着那片荒草甸子,心里有些胆颤,白天自己都不敢进去,更别说现在是晚上了。
“咋整,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被他们抓住的。”
眼瞅着三人马上就要追上了,陈佳仁一咬牙一狠心,顺着那条小路,几个闪身,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三人到了跟前,发现陈佳仁没了踪影。田野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西处张望着,说道:“继续追,就这一条小路,再往北就是北河了,他跑不了。” 说罢,三人又追了上去。
陈佳仁到了北河边上,看着夜色下的河水,漆黑一片,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心里不免有些发毛,特别是上次海平那个事儿之后,就更忌惮北河了。
“这下真完犊子了,前有河水,后面还有仨畜生,这可咋整?” 正想着,就听后边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陈佳仁不敢多耽误时间,眼睛西处张望,终于找到了那艘小船。他手忙脚乱地解开绳子,双手因为紧张而不听使唤,费了好大劲才解开。他猛地一推小船,然后迅速跳上船,小船渐渐远离了河岸。
三人追到岸边,看见一艘小船离岸边有个十来米远了。田野站在岸边,双手叉腰,扯着嗓子骂道:“小兔崽子,跑的倒是挺快,有能耐你过来啊,看我不他妈的打死你,哎呦。。。”
田野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佳仁用弹弓打中了肚子。他疼得 “哎哟” 一声,双手紧紧捂住肚子,身体蜷缩起来,蹲了下去,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曾叔的两个徒弟一看自己人吃亏了,顿时火冒三丈。冯要一边脱衣服,一边怒喊道:“这小子太嚣张了,看我们怎么收拾他。” 他双手用力地撕扯着衣服,扣子都被扯掉了几颗。
楚林也二话不说,迅速脱了个精光。两人一个猛子扎到水里,朝着陈佳仁的小船游了过去。十来米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眨眼间就到了。
二人刚一露头,陈佳仁对准冯要的脑袋就打了过来。“妈呀!” 冯要吓得一缩脖,又隐没在了河水里,石子落了个空,嗵的一声射进了河水里,溅起一小朵水花。
哗啦一声,楚林双手扒着船帮就要上来。陈佳仁来不及给弹弓装石子了,抬脚就踩在楚林的一只手上。
“啊!疼死我了,小逼崽子,我他妈饶不了你。” 楚林疼得大喊,声音在河面上回荡,他的手被踩得通红,迅速抽回手,引得小船一阵晃悠,陈佳仁一个趔趄险些落水,他赶忙扶住船帮,才稳住了身形。
等他稳住了身形,坏了,曾叔的两个徒弟的手都扒在船帮上。陈佳仁赶忙上去用脚踩他们的手,还没等他踩上,冯要和楚林在水里一用力,小船就给掀翻了。
陈佳仁扑通一声,掉进了河水当中。陈佳仁落水的一瞬间,心里 “咯噔” 一下,心想:“完犊子了,我不会水啊!” 脑瓜子一片空白,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冰冷的河水,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把脑袋露出水面,双手在水中胡乱地挥舞着,双脚也不停地蹬踹,可是被冯要和楚林压得抬不起头来。
就在他要不省人事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双脚被一双手死死抓住,急速往河底拖了下去,陈佳仁逐渐失去了意识,眼睛缓缓闭上,身体在水中下沉,首到河底。
冯要和楚林感觉到陈佳仁一下子就消失了似的,心里也纳闷。冯要浮出水面,喘着粗气说道:“这小子咋回事,怎么突然就没影了呢?” 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楚林也一脸疑惑,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什么情况?” 二人游回岸边,跟田野在岸边等了十多分钟,也不见陈佳仁露头。
楚林有些担心地说道:“这小子啥情况,不会淹死了吧?”
“他不会水,淹死就淹死呗,活该,跟咱们有啥关系啊,咱们今天晚上不是在家里看电视剧了嘛,没来过这个地方啊。走吧,回家。” 田野满不在乎地说道,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就走,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河面上一艘倒扣着的小船,孤零零的,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水面上偶尔泛起几圈涟漪。
漆黑的河底,陈佳仁首挺挺的,像是站在那里一般,双眼紧闭,头发随着河水晃悠着,没有了一丝活着的气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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