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重组军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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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重组军机

 

乾隆五十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紫禁城金銮殿前的汉白玉台阶结 着薄霜。

卯时三刻, 乾清宫外候着的朝臣们跺着冻僵的脚, 呵出 的白气在朝阳下散作细碎的金粉。我站在文官队列最前端,望着 檐角垂下的冰棱在风中轻轻摇晃,突然想起今晨更衣时,贴身侍 卫小七递来的密报。

" 皇上驾到 ——"

太监尖细的唱喙刺破晨雾,金丝楠木殿门轰然洞开。我随着群臣 跪拜下去,眼角余光瞥见明黄龙袍掠过丹陛。乾隆帝端坐龙椅时, 我分明看见他扶着扶手的指节泛着青白 —— 这位年近古稀的帝 王, 终究是显出疲态了。

" 军机处乃国之命脉。 " 皇帝的声音仍如洪钟, 震得殿顶彩绘藻井 嗡嗡作响。我的朝珠突然被冷汗浸得发凉,余光里和珅蟒袍上的 西爪金龙正张牙舞爪。

" 即日起, 和珅、 阿桂任领班军机大臣, 永琰入值军机处参赞要务。 " 此言一出,殿内静得能听见炭盆里银丝炭爆开的噼啪声。

我跪伏 在地, 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却仿佛看见阿桂将军的虎头战靴往 右挪了半寸 —— 这位戍边二十年的老将, 素来与和珅势同水火。

" 儿臣领旨。 " 我起身时, 正对上和珅意味深长的眼神。他蟒袍上 的东珠在晨光中流转着诡异的光晕,像是毒蛇吐信。阿桂按着腰 间佩刀, 古铜色脸庞绷得如铸铁般冷硬,刀柄上缠着的红绸被攥 出深深褶皱。

退朝时, 雪粒子开始扑簌簌砸在琉璃瓦上。我踩着积雪往南书房 去,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檀香味 —— 那是和珅惯用的熏香。

" 十五爷留步。 " 和珅的声音像浸了蜜, " 您看这雪,倒像是江南的 柳絮。 " 他伸出戴着翡翠扳指的手, 接住几片雪花, " 只是落在紫 禁城, 终究要化在青砖缝里。 "

我望着他仙鹤补子上凝结的雪珠,突然想起去年秋狝时,有只白 狐被围在猎场中央。那畜牲也是这样, 明明浑身发抖, 眼睛却亮 得瘆人。

" 和大人说笑了。 " 我拢了拢貂裘, " 瑞雪兆丰年, 该是吉兆。 " 转 身时, 瞥见他嘴角凝固的笑意, 像是冰面裂开道细缝。

是夜, 城东槐树胡同深处, 一座不起眼的宅院里漏出几点烛光。 西阿哥永珹裹着玄色斗篷, 帽檐压得极低。他推开厢房门时,十 二阿哥永璂正在炭盆上烤手, 镶金护甲映得火光跳跃如鬼魅。

" 西哥来迟了。 " 永璂往紫檀圈椅里一靠, 腰间玉佩撞在扶手上叮 当作响, " 和珅那老狐狸说要送咱们份大礼。 "

话音未落, 雕花木门吱呀作响。和珅披着墨狐大氅进来,发梢还 沾着雪末。他解氅衣的动作像蛇蜕皮,露出内里暗绣云纹的绛紫 长袍。

" 让两位爷久候了。 " 和珅从袖中掏出一卷舆图铺在案上, 羊皮纸 边角泛着陈年血渍, " 这是台湾的布防图。 "

他指尖点在标注红圈 处, " 闽南那些蛮子, 早就想反了。 "

永珹凑近细看, 鼻尖几乎贴上舆图: " 你要借乱揽兵权? "

" 岂止。 " 和珅轻笑,烛光在他眼窝投下深潭般的阴影, " 云南苗人、 漕帮那些泥腿子,只要稍加撩拨 . . . . . . " 他突然抓起茶盏往地上一摔, 瓷片在青砖上炸成齑粉。

永璂猛地坐首身子, 护甲在案几划出刺耳声响: " 你要煽动民 变? ! "

" 十二爷聪慧。 " 和珅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 " 等乱子闹大,皇上必 派八旗精锐平叛。到时候 . . . . . . " 他蘸着茶水在案上写了个 " 保 " 字, " 那位陕甘总督, 可是咱们的人。 "

窗外北风卷着雪片扑在窗纸上, 沙沙声像无数蝼蚁在啃噬梁柱。 永珹盯着舆图上的红圈,突然想起去年南巡时见过的饥民 —— 那 些凹陷的眼窝里, 燃着同样的血色。

" 若失控怎办? " 永珹喉结滚动, " 乾隆三十九年王伦之乱 . . . . . . "

" 西爷多虑了。 " 和珅截断话头, 从怀中掏出个珐琅鼻烟壶把玩, " 当年圣祖爷平三藩, 不也是险中求胜? " 他深吸一口鼻烟, 突然 剧烈咳嗽, 指缝间漏出星点猩红。

此刻我正站在军机处值房窗前。新制的玻璃窗映着雪光,把案头 堆着的六百里加急文书照得惨白。 最上面那封来自河南巡抚 ——" 黄河凌汛决堤, 饥民聚众抢粮 " 。

" 主子, 中情局有密报。 " 小七悄无声息地闪进来, 递上根蜡封的 竹管。

火漆印是朵扭曲的莲花,拆开时我闻到股铁锈味 —— 这是 死士用血调的特殊印泥。信笺只有八字: 西十二, 和, 谋于东。 我盯着那个 " 谋 " 字, 想起 今晨乾清宫丹陛上的龙纹。那些张牙舞爪的金龙,爪下踩着祥云, 却总让我想起被碾碎的蝼蚁。

" 去请阿桂大人。 " 我往炭盆里扔了块松香, 青烟腾起时, 忽然听 见宫墙外隐约的梆子声。三更天了,不知哪个胡同里又有婴孩在 啼哭 —— 或许明日, 就会变成乱葬岗的饿殍。

阿桂进来时带着股马革气息。老将军解下佩刀往案上一拍,刀鞘 上还凝着冰碴: " 十五爷, 河南的折子您看了?那些狗官, 克扣 赈灾粮倒是能耐! "

我递过温着的黄酒: " 所以得劳烦老将军走趟保定大营。 "

阿桂端酒的手顿在半空, 酒液在杯中晃出涟漪: " 您要动绿营兵? "

" 不是动, 是防。 " 我蘸着酒水在案上画圈, " 首隶驻军里,参将以 上有多少是钮祜禄氏的门生? " 酒渍渐渐洇开,像幅未干的舆图。

老将军仰头饮尽残酒, 喉结滚动如吞刀: " 十五爷想用汉军旗? "

窗外传来雪压断枯枝的脆响。我望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忽然 觉得这张二十五岁的面孔陌生得可怕: " 汉军绿营、 蒙八旗、 索 伦营 . . . . . . 能打仗的, 都要攥在手里。 "

阿桂走时, 在门槛处顿了顿: " 当年圣祖爷设立军机处, 为的是 ' 勤慎机密 ' 西字。 " 他苍老的声音混着风雪, " 十五爷, 这西字, 您 要刻在骨头上。 "

我独自站在值房里,案头烛火将人影拉得老长。从黄釉瓷瓶里抽 出卷轴展开, 是幅泛黄的《九州舆图》 。 手指抚过太行山脉的褶 皱, 忽然摸到处凸起 —— 夹层里藏着张名册,密密麻麻记着各地 驻军将领的名字。

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冰凌照进来,在名册上投下蛛网似的 阴影。我蘸着朱砂笔圈出几个名字,突然听见宫墙外传来急促的 马蹄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 最终停在军机处院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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