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的白天,没有太阳。
没有那种能温暖骨髓、晒干泥泞、让一切肮脏都无所遁形的真正的光。
只有夜,
永无止境的夜,
被亿万吨钢铁穹顶和岩层死死压住的、巨大坟墓般的夜。
自由港的梦?
每一天,都有新的“朝圣者”涌入这座巨大的钢铁坟墓。
码头的浮动栈桥永远吱嘎作响,吞吐着来自地表或更深地下世界的破烂船只。
舱门打开,涌出的是浑浊的汗臭、绝望的喘息和一双双初来乍到、还带着一丝愚蠢憧憬的眼睛——人类、绿皮、矮人、精灵、甚至更稀奇的种族,如同被垃圾管道倾倒的残渣。
一个年轻的地精,背着用防水布裹紧的简陋工具箱,眼睛亮得惊人,仰头看着高耸入黑暗穹顶的、覆盖着巨型全息广告的塔楼,广告里穿着暴露的机械义肢正对他搔首弄姿。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里的臭氧和机油味让他咳嗽,但随即挺首了瘦小的脊背,汇入肮脏汹涌的人流。
他梦想着开一家自己的义体维修铺。
不远处,一个穿着廉价合成纤维外套、脸上还带着地表风霜痕迹的人类青年,笨拙地躲避着推搡,紧紧护着怀里一个布包,里面大概是他全部家当。
他警惕又茫然地西处张望,寻找着招聘告示板上那些写着“高薪”、“机会”的模糊字迹。
他渴望一份能活下去的工作,哪怕是在矿坑或血汗工厂。
还有那些眼神空洞、皮肤布满针孔和劣质植入体疤痕的瘾君子,一下船就像幽灵般飘向散发着甜腻毒雾气味的暗巷深处,那里有“次元石快充!纯度包爽!”的霓虹招牌在闪烁。
他们早己没有了梦,只有填不满的深渊。
然后呢?
那个年轻地精的工具箱,三天后出现在“铁下巴”皮特的义体回收铺角落里,沾着洗不净的、暗褐色的污渍。
他本人?也许正躺在某个地下诊所冰冷的手术台上,被拆解成可用的零件和器官,流向剃刀帮控制的“生命市场”。
他眼中曾经的光,熄灭了,比烧坏的灯泡还快。
人类青年?
运气好点,大概在某个散发着酸臭和金属粉尘的装配线上,用肉眼校准着飞速旋转的精密零件,稍有不慎,高速飞溅的碎片就能削掉他几根手指。
或者,更糟,他护着的布包成了剃刀帮混混的酒钱,而他被套上项圈,成了某个矿坑深处不见天日的“消耗品”。
至于瘾君子们,他们无声无息地消失,如同泡沫融入污水,连一丝涟漪都不会有。
他们的“归宿”可能是垃圾处理厂的分解池,也可能是清道夫帮派,在那些蜥蜴人饲养的某种嗜腐宠物的食槽。
这就是自由港。
梦想?自由?不过是咀嚼吞咽前,挂在食物身上的标签。
它无声地吞噬着,用霓虹的迷幻,用暴力的獠牙,用绝望的泥沼。
每一天,都有新的血肉投入这架永不停歇的粉碎机。
引擎轰鸣,从未止息――――
“猎剥号”曾停泊的、如同巨大垃圾堆的港口区上方,一座锈迹斑斑、早己被遗弃的通讯塔顶端。
这里曾是某个试图挑战自由港信息垄断权的傻瓜公司的遗产,如今只剩下被酸雨腐蚀的骨架和断裂的线缆,在带着咸腥和铁锈味的夜风中发出呜呜的悲鸣。
尖笑和魁克宝就坐在这钢铁废墟的顶端,
悬空的双腿在几百米的高空随意晃荡着。
脚下,是铺展开的、沸腾的港口区全景——无数船只如同漂浮的垃圾挤在墨绿色的污浊水面上,巨大烟囱喷吐的黑烟汇入弥漫的雾气;层层叠叠、向上疯狂堆叠的钢铁建筑群,闪烁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廉价霓虹;狭窄的街道如同黑暗的血管,里面蠕动着微小的、为生存奔忙或挣扎的身影。
震耳欲聋的电子合成音乐、广告喇叭的嘶吼、引擎的咆哮、隐约的枪声和惨叫……所有声音混合成一种永不停歇的、令人烦躁的底噪,被高度稀释后,反而变成一种诡异的背景嗡鸣。
尖笑嘴里叼着一根捡来的、不知什么植物晒干的茎秆,无味地嚼着,荧绿色的瞳孔倒映着下方流动的光河,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游离在身体之外,只留下一个被霓虹浸染的躯壳。
他背后的珊瑚双刀,在变幻的光线下流淌着若有若无的紫色微光。
魁克宝坐在他旁边稍后一点的位置,背靠着一根冰冷的、布满铁锈的金属支架。
他一条腿曲起,胳膊搭在膝盖上,另一条腿悬空,粗糙的鼠爪指间,夹着一根燃烧过半的“帝国牌”香烟,劣质烟草辛辣的气息在微冷的夜风中弥散。
荧绿色的鼠眼没有聚焦在任何一个具体的霓虹招牌上,而是失神地投向更远处,那片被更高塔楼和巨大广告牌切割得支离破碎的黑暗虚空。
那里,是自由港“上层”的方向,是真正的权势和财富盘踞的巢穴,也是他们这种人永远无法真正触及的领域。
沉默持续了很久,只有风声和远处模糊的喧嚣。
“嘶……”魁克宝深深吸了一口烟,劣质烟草灼烧着喉咙和肺叶,带来一种熟悉的、带着痛感的真实。
他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看着它们被高处的风吹散、变形,最终融入下方那片巨大的、浑浊的光污染之中。
他的声音有点哑,带着一种罕见的、不加掩饰的疲惫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
“喂,笑笑。”他没有看尖笑,只是对着虚空开口,“有时候吧…就觉着…好特么久了。”
尖笑嚼着草茎的动作顿了一下,荧绿的眼珠微微转动,斜睨了魁克宝一眼,没吭声,等着下文。
他知道老耗子一旦用这种调调开头,准没憋什么好屁。
魁克宝又吸了一口烟,烟头的红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明灭,映着他脸上灰黑色的短毛和尖长的鼻吻。
“这种…有人在你旁边,背靠背,你知道他不会背后捅你刀子…特么的,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他大概在哪儿,要干什么操蛋事儿…的感觉。”他顿了顿,鼠爪无意识地弹了弹烟灰,白色的灰烬被风吹散,飘向下方无尽的深渊。
“好久…好久没有过了。”
他侧过头,荧绿的眼睛终于看向尖笑,带着一丝自嘲,一丝难以掩饰的怀念,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脆弱。“不是跟你这绿皮小疯子不好,”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够疯,刀也够快…就是…不一样。你懂么?”
尖笑停下了咀嚼,草茎被他吐出去,无声地坠落。
他脸上那种惯常的、带着疯劲儿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他当然懂。
魁克宝怀念的不是他尖笑,是“他们”。
是那个扛着船锚、一点就炸的锚督眉;是那个沉默如山、鼓捣着诡异巫毒的搞什魔;是那个刀出如虎啸、眼神锐利如冰的李昭明。
是那段在“烂泥巷”的垃圾堆和污水沟里,用拳头、牙齿和能找到的一切破烂玩意儿,硬生生打出一块容身之地的日子。
那段虽然穷得叮当响、随时可能被“清道夫”拖走或死于帮派斗殴,但身边有兄弟的日子。
魁克宝的心,一首就没离开过那条散发着恶臭的“烂泥巷”。
他是最恋巢的老鼠,哪怕巢穴只是垃圾堆里的一个破洞。
他跟着锚督眉上了“猎剥号”,在自由港这更大的垃圾堆里打滚、厮杀、偷窃,成了盗贼大师,但他骨子里,依旧是那个在“铁下巴”改装铺子里,爪子被焊在枪管上、被锚子扛着半截下水管道追着要砸晕的鼠崽子。
他念旧,念得深入骨髓。
“想家了?”尖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夸张的恍然大悟,打破了魁克宝酝酿起的沉郁气氛,“想你那几个傻大个儿老相好了?”他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尖牙,笑容重新爬上脸颊,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深处,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讥诮。
“还是说……”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荧绿的眼睛在霓虹映照下闪烁着促狭的光,“魁克宝大师,终于发现自己是个没断奶的爹宝男?啧,是不是把老子当你爹了?想趴老子怀里哭鼻子?”
“糙!”魁克宝酝酿好的那点情绪瞬间被尖笑这盆冰水浇得透心凉,连那点怀念带来的酸涩都被冲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熟悉的恼火。
他猛地转过头,鼠眼瞪圆,荧绿的光芒像是要喷出火来,尖耳朵气得微微抖动。“去泥马的!绿皮小疯子!老子当你爹都嫌你皮痒欠抽!”他恶狠狠地骂着,把剩下半截烟塞进嘴里,用力嘬着,仿佛要把烟蒂连同尖笑那张破嘴一起吸进肺里烧掉。
劣质烟草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了两声,反而让那股无名火更旺。
尖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发出一阵短促而神经质的尖笑,身体因为笑声而微微抖动,悬空的腿晃得更欢了。
但他眼底深处,那点冰冷的讥诮并未消散,他知道魁克宝的痛处在哪里,也知道这老耗子用愤怒掩饰的是什么。
魁克宝不再说话,只是闷头抽烟。
一根接一根。
劣质烟草的辛辣气味在两人之间弥漫,混合着高塔上冰冷的铁锈味。
时间如同下方墨绿色的河水,无声地流淌,被闪烁的霓虹切割成无数破碎的光斑。
他指间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每一次亮起,都短暂地照亮他脸上深刻的纹路和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沉甸甸的怀念与孤独。
他表面是老练油滑、精于算计的盗贼大师,是能在剃刀帮追杀下谈笑风生的狠角色。
可在这无人看见的高处,在这巨大的、冰冷的、吞噬一切的钢铁坟场之上,他只是一个被困在过去的、念旧的耗子。
他的心,永远留在了那个混乱、肮脏却充满粗暴生机的“烂泥巷”,留在了那几个并肩挨揍、一起做梦的兄弟身边。
自由港的霓虹再亮,也照不进他心里的那个角落。
沉默再次降临,比刚才更沉重。
尖笑也不再笑,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那片癫狂的光海,荧绿的瞳孔里倒映着旋转的广告女郎和“次元石纯度99.9%”的刺眼绿光,一片虚无。
魁克宝终于掐灭了不知道是第几根烟蒂。
他粗糙的鼠爪在冰冷的金属支架上用力摩擦了一下,仿佛要擦掉什么不存在的污迹,也像是在擦掉刚才泄露出的软弱。
荧绿的鼠眼重新恢复了惯有的那种精明和警惕,扫视着下方如同蚁穴般混乱的港口区。
他的长鼻子微微翕动,过滤着空气中混杂的各种信息——劣质机油的刺鼻、垃圾堆的腐败、远处飘来的烤合成蛋白的焦糊味……还有那些在特定区域活动、身上带着血腥和廉价古龙水混合气味的剃刀帮成员的气息。
“差不多了。”
魁克宝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带着金属摩擦感的沙哑,平静无波,刚才的感伤仿佛只是尖笑的一场幻觉。“那帮剃刀党的疯狗,鼻子再灵,搜了快三小时也该换地方撒尿了。这片犄角旮旯,他们翻不出花来。”
尖笑扭了扭脖子,骨骼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
他站起身,动作像一只伸懒腰的猫科动物,轻盈而带着点慵懒的危险气息。
“那就走着?”他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背后的珊瑚双刀随着他的动作,刀柄处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紫芒,“早点把那批烫手的‘小饼干’(指抢来的高级义体晶片)塞给协会那帮吸血鬼,早点换钱买酒喝。这破地方的风,吹得老子骨头缝里都发霉。”
“走。”魁克宝言简意赅,矮小的身影率先朝着锈蚀塔身内部一处断裂的、通向下方狭窄维修通道的梯架滑去,动作无声无息,如同融入铁锈的阴影。
尖笑咧了咧嘴,露出一抹带着疯劲儿的笑容,紧跟着跃下。
两道身影,一高一矮,瞬间被钢铁巨塔的黑暗吞没,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塔顶冰冷的夜风,依旧吹拂着地上那几枚早己冷却的烟蒂。
从港口区的边缘,如同渗过堤坝的污水,便是所谓的“海滨区”。
这里紧邻着自由港锚地中相对“洁净”的水域,是大型企业货轮专属的停泊点,以及通往更深层核心区域(比如港督府和各大公司总部)的水上通道入口。
踏入这里的瞬间,空气似乎都变了。
那股浓烈得化不开的底层气息——垃圾、汗臭、劣酒、鱼腥和机油——被一种更“高级”但也更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取代:浓重的消毒水味、昂贵的合成香氛、引擎冷却剂特有的甜腻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远处“洁净区”的、经过过滤的“清新”空气的味道。
脚下不再是湿滑油腻、布满垃圾和可疑液体的木板或金属格栅,而是铺设着某种深色、吸音效果极好的复合材料路面,冰冷而坚硬。
路灯不再是闪烁不定的霓虹管,而是发出恒定冷白光线的、造型简洁的嵌入式灯带,将道路照得如同手术室般惨白清晰。
这种“秩序”的表象下,涌动着更令人心悸的冰冷暴力。这里是“清道夫”(蜥蜴帮)的地盘。
穿着统一制式、哑光黑色鳞纹合金护甲的蜥蜴人战士,如同活动的雕塑,矗立在每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桥头和水道闸口。
他们的护甲覆盖了大部分要害,关节处镶嵌着增强力量的伺服装置,闪烁着幽微的蓝光。
头盔面罩是冰冷的单向可视镜,遮住了爬行动物特有的竖瞳,只留下两道毫无感情的缝隙。
他们身材高大,普遍超过两米,粗壮的尾巴拖在身后,尖端包裹着沉重的金属配重块,偶尔不耐烦地扫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腰间悬挂着制式水晶步枪和带有高压电击功能的警棍,枪身和棍体都闪烁着“港务安保”的蓝色认证微光——这是他们的合法外衣。
他们的目光(虽然隔着面罩)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视着每一个进入这片区域的“非授权”人员。
那些推着沉重货物推车的底层工人,在蜥蜴人冷漠的注视下会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头埋得更低;衣着光鲜、佩戴着公司徽章的行人,则能获得一丝漠然的“放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一种被顶级掠食者环伺的、令人汗毛倒竖的寂静。连背景的噪音——远处货轮汽笛的嗡鸣、大型机械吊臂的运转声——都仿佛被这冰冷的秩序过滤得失去了温度。
魁克宝和尖笑如同两道贴着墙根移动的、不祥的影子,在惨白路灯和巨大集装箱投下的浓重黑暗间无声穿梭。
魁克宝凭借盗贼大师的本能,精准地避开那些布置在隐蔽角落的震动感应器和水晶扫描光栅,尖笑则如同融入环境的变色龙,动作带着非人的流畅和诡异,仿佛连光线都刻意绕开了他。
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蜥蜴人战士冰冷目光的扫视,如同实质的冰水滑过脊背。
“啧,这帮冷血长虫,鼻子比剃刀党的疯狗还灵。”魁克宝在一条堆满废弃冷却塔管道的窄巷里短暂停留,鼠耳警惕地转动着,捕捉着远处巡逻靴踩在复合材料路面上特有的、沉闷而有节奏的金属撞击声。
“给大公司当看门狗,给港督舔靴子,给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脏活当爪牙…活儿干得倒是越来越‘体面’了。”他语气里的讽刺浓得化不开。
魁克宝突然按住尖笑肩头。
十步外,一名蜥蜴战士面罩转向暗巷,喉部鳞片张开,露出内嵌的声波传感器,透着紫水晶幽光。
两人缩进废弃管道的阴影,管壁渗出腥臭的冷凝水,滴在尖笑绷紧的后颈,滴落的水珠触及皮肤刹那,尖笑虹膜边缘泛起毒蛇般的紫晕,獠牙无意识刮擦下唇。
血腥味在舌根蔓延,虚幻的嘶鸣啃噬着神经。
尖笑没说话,只是荧绿(进入战斗状态是紫色)的眼睛扫过巷子口一闪而过的、一个蜥蜴人战士高大沉默的背影。
那覆盖着鳞片的粗壮手臂上,一道新鲜的、深可见骨的刀痕撕裂了护甲下的皮肤,渗出的暗绿色血液在冷白光线下格外刺眼。
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帮派分子,还是某个试图反抗的倒霉蛋留下的。清道夫,他们的“清洁”工作,从来都带着血腥味。
“看来狗和长虫又在抢腐肉了。"魁克宝观察蜥蜴人伤口低声说道:
"刀痕边缘泛着熟悉的荧绿色——是‘剃刀党’那帮疯狗特制的腐蚀凝胶。"。
他们继续潜行,目标明确——海滨区中心地带,一座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建筑。
绕过最后一道由清道夫把守的、通向内部“洁净”区域的合金闸门(闸门上方闪烁着“港务特许通行区”的蓝色全息标识),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相对开阔的广场,地面是光洁如镜的白色合成大理石,广场中心甚至有一座喷涌着淡蓝色、散发着微弱净化能量的人工喷泉。
广场对面,矗立着一座气势恢宏、风格古典与现代融合的建筑。
“联合自由港信托银行”(United Freeport Trust Bank)。
巨大的、镶嵌着金边的招牌在冷白光线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高耸的科林斯石柱支撑着宏伟的门廊,巨大的旋转玻璃门光洁得纤尘不染,倒映着广场的冷光和远处货轮模糊的轮廓。
透过巨大的落地防弹玻璃窗,可以看到内部灯火通明,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璀璨的水晶吊灯光芒,穿着笔挺制服、神情肃穆的人类或精灵职员在柜台后忙碌,穿着昂贵西装、佩戴着水晶身份徽章,与客户低声交谈。
这里是金钱的圣殿,是自由港表面秩序的象征之一。
没人会想到,自由港最庞大、最隐秘的地下组织之一——盗贼协会(The Guild of Shadows)——的核心入口,就藏在这座金碧辉煌的银行深处。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协会深谙此道。
魁克宝和尖笑没有走向那扇光鲜亮丽的正门。
魁克宝带着尖笑,熟门熟路地绕到银行宏伟建筑的侧面,那里有一条狭窄的、仅供清洁和维护机器人通行的合金通道,入口处有一个不起眼的、需要身份验证的扫描面板。
魁克宝伸出鼠爪,爪尖弹出一枚细小的、非标准的加密芯片,在扫描口快速划过。
没有声音,面板上的红灯瞬间转为绿灯。
通道侧壁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里面是向下延伸的、散发着微弱蓝色引导光线的阶梯。
阶梯两侧合金壁光洁如镜,倒映出两人褴褛轮廓——像两滴误入金杯的污油。
下方飘来咖啡香与提琴声,甜腻如裹尸布的熏香。
两人闪身而入,缝隙在他们身后无声闭合,将外面银行的金碧辉煌和清道夫的冰冷秩序彻底隔绝。
他们踏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隐藏在光鲜表象之下、由秘密、交易和绝对利益构成的阴影王国。
脚下的阶梯向下延伸,仿佛通往这座钢铁城市最黑暗、也最富有权势的心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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